醫生輕聲說着，凹陷的眼眶中亮起了兩抹血光。
那引以爲傲的自愈能力幫他扛過了這次攻擊。
可現在，醫生只能暫時維持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
烏曈的攻擊，跟在榮冠村時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如果醫生沒有提前準備好相應的手段，說不定還真會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去。
“是因爲這個？”
扭了扭脖子，乾枯的皮膚下傳出骨骼摩擦的響動。
他伸手觸碰烏曈額頭上的金柳葉，可那東西瞬間化作飛灰。
“嘖。”
醫生皺了皺眉，低頭看着烏曈。
瞳孔放大，呼吸停止。
從醫學的角度來說，這男人已經死了。
可他還瞪大眼睛保持着怒吼的動作，似乎打定主意要跟什麼人同歸於盡。
“真是愚蠢。”
醫生搖了搖頭，隨手甩出三把手術刀。
前額葉，脊柱，還有心臟。
哪怕烏曈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他也沒忘了補刀。
“還得找新的逆目之人啊…”
醫生嘆了口氣，身形閃爍間消失在濃霧中。
哪怕速度大不如前，他也比逃走的三人快上幾分。
片刻後，小電驢的光芒亮起。
壯漢的身影漸漸清晰。
他在扛着小電驢狂奔。
沒辦法，如果沒有車燈，他可能會迷失在這片濃霧中。
“該死！我來晚了！”
劉大壯丟下小電驢，快步奔向地上那尚有餘溫的屍體。
死透了。
絕生之眼斷絕的，並不只有其他人的生機。
“兄弟…都怪我。”
劉大壯低下頭，哽咽着開口。
雖然素不相識，可他能猜到對方的身份。
這男人，是爲了幫助其他人撤退主動留下的。
無論年齡，無論職業，他都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等着，我馬上回來。”
劉大壯嘆了口氣，將掉落在地的稻草人放回烏曈胸口。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可看起來有點眼熟。
應該是很重要的物品。
做了次深呼吸後，劉大壯從烏曈口袋中拿出銅哨，伸手幫他合上了眼睛。
然後再次抗起小電驢，在大霧中狂奔。
可惜，無論醫生還是劉大壯，全都行色匆匆。
沒能注意到烏曈身上的變化。
那帶着王錦氣息的稻草人晃了晃。
身上詭異地出現了一絲綠色霧氣。
跟烏曈不一樣，王錦身上的氣息很複雜。
想真正騙過醫生或是陸之首，就必須用上特殊手段。
比如，注入獨屬於綠神的生機。
這綠色霧氣本應該緩緩擴散在天地之間…可卻被烏曈手腕上戴着的亮銀色祕儀死死束縛住。
查拉圖祕儀。
掙扎片刻後，那道霧氣鑽進了烏曈的身體。
可惜，綠神氣息再強，也不能起死回生。
烏曈確實死了。
也許原本還有些搶救的機會，可在經歷過醫生的補刀以後，這份機會就徹底消失了。
它只是一具帶着綠神氣息的屍體。
如果非要找點什麼特別之處…
對於普通的屍體來說，確實沒什麼用途。
可烏曈身上流淌着九奇物之一的殭屍血。
那是醫生曾經爲了實驗，親手注入他體內的。
於是殭屍血涌動，與污染一起流遍全身。
心臟沒有跳動，依舊冰冷。
可那具屍體漸漸有了動靜。
他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
——
“妮子…確實有兩下子。”
陸之首猛地吐了口血，看向面前醉醺醺的女人。
她已經摘下面罩，將自己的相貌展露出來。
不得不說，胡靈很美。
可她的相貌跟氣質不太相符。
單看眉眼不難判斷出，胡靈是個一身英氣的女中豪傑。
就好像親身經歷過廝殺，總是帶着令人心驚膽戰的兵刃之氣。
可從整張臉來看…
胡靈長得其實相當柔美。
甚至稱得上甜美。
哪怕她下一秒突然開始唱“情話多說一點”，都不會有半點突兀。
可就是這樣一個甜美的姑娘，在幾秒鐘前剛一劍砍飛了陸之首的胳膊。
沒人敢小瞧她半分。
“怪不得這丫頭要把臉遮起來。”
灰點燈輕聲嘀咕着。
照理來說，他這把年紀不應該關注小輩的相貌。
可胡靈身上的反差實在太大了。
“是啊是啊。”
胡小北點點頭，給陸之首解釋着。
“三姐是小輩中的頂樑柱，可她總覺得自己長得不夠兇，沒有威懾力。”
“再加上她平時總愛喝酒，索性就把臉遮起來了。”
“喝酒有何不可？”
灰點燈愣了愣，似乎有些不解。
他也喜歡喝酒。
大部分仙家其實都會來那麼一兩口。
沒辦法，人類上貢的東西中總是有酒。
喝完就睡，不影響他人，這沒什麼問題。
“唉…您看着就知道了。”
胡小北嘆了口氣，擡頭看向天空。
“哈哈哈…痛快！”
胡靈仰天長笑，仰頭又灌了口酒。
紅色眼眸中帶着古樸的印記，在夜空中閃爍着詭異的光芒。
說來奇怪，她每喝一口酒，瞳孔中的印記就會明亮幾分。
如同燃燒的火焰，又像是醇厚的美酒。
危險，卻又令人沉醉。
“哼…”
陸之首冷哼一聲，從口袋中掏出幾張黃符。
他清楚，自己的優勢已經不在了。
讓陸之首對上灰點燈和胡小北，在天劫之下還能勉強有些勝算。
再加上個胡家老三，實在有些困難。
更何況，因爲雷公照的原因，天劫已經到了尾聲。
陸之首現在能做的，就是凝聚剩下的所有天雷，進行最後一次攻擊。
“最後一張符了。”
陸之首咧了咧嘴，眼中沒有半點落敗的失望，只有濃濃的瘋狂。
他抖開符篆，一字一頓地讀着上面的四個玄色大字。
“天——下——大——吉——！”
轟隆！
最後的雷霆炸響，向着陸之首身前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