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追低聲重複了一句，伸手從口袋裏掏出兩顆震爆彈。
他沒怎麼接觸過怪談圈子，對不潔者的瞭解更是無限接近於零。
可這並不代表他沒眼色。
常年混跡於黑市，讓呂追練就了一身識人本領。
只要一打眼，他就知道面前這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明顯不是自己能對付的。
用震爆彈打個出其不意還能拼一拼，不然真沒什麼勝算。
可惜，下一秒他就呆愣在原地，罵了聲臥槽以後默默把震爆彈收回了口袋。
黑白雙煞的身影緩緩向前，數十道身影緊跟着穿過被扯碎的鐵絲網。
左面的二十幾個穿着白色馬褂手拿砍刀，右面的二十幾個則穿着黑色馬褂手持短斧。
統一的服裝和武器，都說明他們跟那些臉上塗白粉的瘋子混血不是同一夥人。
走在前面的兩個手裏打着幡，幡上寫着“一見生財”和“天下太平”。
“錢無常幾乎是傾巢出動了。”
李玉嘆了口氣，開始翻動自己的錢包。
黑白雙煞名聲不小，可有關他們的故事都…不太對勁。
除了心狠手辣實力強大以外，還有很特殊的一點。
這兩位柳仙並不像其他仙家那樣不食人間煙火，反而相當癡迷金錢。
甚至稱得上病態。
刺殺，搶劫，勒索，綁架。
據說他們爲了錢什麼都會做，甚至曾經因爲目標給出了更好的價格反手幹掉僱主。
這是僱傭兵的大忌，可他們倆並不在乎。
唯利是圖的性格讓他們失去了許多人的信任，不過強大的實力依舊吸引了志同道合的追隨者。
同樣貪婪，同樣沒有底線。
只要被他們盯上的人，錢和命肯定會丟一樣。
久而久之，有人稱這羣傢伙爲錢無常。
能用錢收買的黑白無常，能活多久全看口袋中有多少真金白銀。
“你有錢嗎？”
李玉嚥了口唾沫，轉頭看向呂追。
黃昏議會還在起步階段，他們二十七個人湊也湊不出多少。
“…沒有。”
呂追先是一愣，隨即無奈地搖頭。
毛絨絨教衆的待遇很好，工資高還有保險。
可他從王錦那領到的補貼都寄回家了，身上的錢只能維持最基本的溫飽。
“別掙扎了。”
正當李玉和呂追面對面發愁的時候，領頭的黑衣男人壓了壓頭頂的圓頂寬檐帽，讓自己的豎瞳隱藏在陰影中。
“佘家那些長蟲正跟戲癡的人糾纏，一時半會兒管不了這邊。”
“這次的錢…你們無論如何都掏不出來。”
他的聲音很難聽，帶着被化學藥劑腐蝕過的嘶啞。
可聲音中冰冷的殺意依舊令人膽寒。
“嘶…”
白煞笑了笑，緩緩開口。
只是他說話似乎總會帶起莫名其妙的嘶嘶聲，讓人很不舒服。
“我們來取件東西，一件能賣大價錢的東西。”
“如果你們一火車的人都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家，說不定還能有點把握。”
“不過把乘客全殺了再倒賣器官，反而能大撈一筆。”
“看在你們也是混血種的份上…要加入嗎？”
白煞咧了咧嘴，嘴角差點扯到了耳朵根。
猩紅的分叉舌頭從口中滑出，讓人感覺噁心又恐怖。
“呼。”
呂追皺着眉頭，開始用耳邊風給王錦傳遞信息。
可惜，這種單向聯絡只能讓另一方用手機迴應。
而王錦那邊現在沒信號。
“別急…嗝！”
小倉鼠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堆堅果，開始拼命補充能量。
更何況小灰喫東西也需要時間。
而錢無常一夥人已經到了近前。
火車在一番折騰下漸漸停止，這也讓包圍變得更容易。
僅僅過了十幾秒，火車就被圍的裏三層外三層。
李玉面色陰沉，走下車廂環顧四周。
腳下的土地不斷涌動，顯然是在準備什麼殺招。
墨魚無聲無息地沉入陰影，手中鉤爪蓄勢待發。
二十幾個灰雨衣從末尾車廂中魚貫而出，沉默地排成一列。
以李玉爲首的反抗組織剛成立沒多久，可他們中的每一個成員都做好了慷慨赴死的準備。
反觀錢無常的一夥人，他們獰笑着揮舞手中的武器，目光卻時不時掃過身旁的同伴。
似乎是擔心對方跟自己之間發生利益衝突。
空氣中瀰漫着火藥味。
黃昏議會與錢無常之間的廝殺，一觸即發。
“呂大哥，你先走吧。”
“幫我跟王錦帶個好。”
李玉突兀地開口，頭也沒回地對呂追說道。
後者面色複雜，看着眼前這一切。
同樣是混血種的兩夥人，卻走上了截然相反的兩條道路。
哪怕是對於呂追這種看客來說，這一切都很有戲劇性。
不過…做出選擇相當簡單。
“想碰我老婆孩子，就得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呂追咬着牙從火車上跳下，最後一次開啓電量即將耗盡的外骨骼，又將佈滿裂痕的護心鏡放在胸前。
強弩之末，也可傷人。
轟——
雷聲響起，將其他所有聲音都掩蓋了過去。
“嘶…沒得談啊，都給我上！”
“向後退！”
雙方的領頭同時開口出聲，只是給出的命令完全不同。
“噗！”
李玉猛地噴了口血，擡起的手卻沒有半點停頓。
吱嘎——
剛被炸斷的鐵軌猛地擡起，像是巨蛇一樣搖曳着，硬生生擋在兩夥勢力中間。
“疏散羣衆！都給我好好活下去！”
李玉瞪着通紅的雙眼，最後一次看向黃昏議會的所有成員。
他們雖然還沒成長起來，可確實是毫無畏懼的戰士。
戰士不應該滿懷屈辱地被人碾死。
更何況他們背後還有無辜羣衆。
“嘖，沒想到是個傻子。”
黑煞嘆了口氣，想要出手掀飛擋在面前的半截鐵軌。
卻被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黑色鉤爪命中了手臂。
“我就喜歡他這個傻樣。”
墨魚的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試圖用手中的匕首切斷黑煞喉嚨。
可惜，他們倆實力差的太多。
黑煞的身形輕輕一晃，似乎在一瞬間變得虛幻。
匕首落空，就連鉤爪都垂在了地面上。
嘭！
毫無花哨的一拳。
哪怕墨魚用盡全力抵擋，也只能吐着血倒飛而出。
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呂追身上。
只不過他跟墨魚比起來還要慘一點。
呂追被那白帽男人一掌拍在了胸前，可他身後的外骨骼裝置卻詭異地崩碎，如同遭受重擊。
“媽的…這不會是隔山打牛吧…”
呂追一邊嗆咳一邊倒退，面色瞬間慘白。
李玉在拼盡全力撐着鐵軌攔住其他嘍囉，小灰的能量還沒補充完畢。
自己和那平胸妹子完全不是黑白雙煞的對手。
完全沒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