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後方的叢林中,兩道人影蹲伏在原地,劇烈喘息着。
其中一個身穿戲服,臉上還畫着臉譜。
另一個穿着黑袍,臉上的五官不停變換,久久沒有穩定下來。
“多謝…”
戲服男人一邊將手中四杆金色大旗收到懷裏,一邊喘了口氣,低聲說着。
他的眼神有些混沌,帶着那種使用劣質藥品導致的瘋狂與癡呆,只是還不算太嚴重。
“媽的…這老東西這麼可怕嗎?”
沒有面孔的男人並沒有回答,而是低聲叫罵,心臟劇烈起伏。
他記得陸之首被綁在學校裏的時候,完全就是個即將死去的糟老頭。
就算自己揪着他頭髮使用能力,都不會有半點危險。
可就在剛纔,他差點被陸之首一擊打死。
如果不是那老傢伙突然失了準頭,自己絕對活不下來。
“媽的,本來還打算給王錦下絆子…現在能保住條命就算不錯了。”
“早晚有一天,我把你們的臉皮全都撕下來做成面具。”
男人伸手覆蓋住面孔,使勁揉了揉。
再次鬆開時,露出了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能帶上我嗎?”
戲癡並沒有因爲對方相貌異常就流露出什麼情緒,而是帶着討好的笑容,緩緩伸出手。
他親眼看着陸之首虐殺了自己的兩個兄弟,又看到王錦屠了整個營地。
辛辛苦苦聚集起來的組織毀於一旦。
他是唯一的戲癡了。
這種突然落單的感覺,他活了幾十年從未體驗過。
這讓戲癡很害怕,很想找個同伴依靠。
而這沒五官的傢伙把自己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又跟自己有相同的敵人。
簡直再合適不過。
“我叫戲癡,孤身一人,沒有任何親人朋友。”
“給我個藏身之處,我可以替你殺人。”
戲癡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油彩,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那張臉屬於一個四五十歲的瘦削男人,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稀疏的牙齒。
不潔者的平均壽命在三十六歲左右。
能活到戲癡這個年齡的,已經可以稱得上長壽了。
這也恰恰說明戲癡具有常人不具備的能力,否則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可另外那男人似乎並不喫這一套。
他嘆了口氣,臉上蠕動着長出歪歪扭扭的五官。
然後一起做出憤怒的表情。
“喂喂…我很討厭別人跟我交換名字的。”
男人皺着眉喊道,聲音中似乎帶着不受控制的怒意。
“你叫戲癡…可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麼。”
“那就先用你的吧。”
男人嘆了口氣,毫無徵兆地伸手捅穿了戲癡的胸膛。
看着手上的人滿臉驚恐地掙扎,男人臉上的五官也開始扭曲。
很快,男人的臉變得跟戲癡一模一樣。
原本似乎打算做什麼的戲癡渾身一震,隨即滿臉不甘地嚥了氣。
他連自己的保命招數都沒使出來。
帶着餘溫的屍體落在泥水中,隨即化作飛灰。
就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做完這一切後,他咧了咧嘴,輕聲嘀咕。
“我叫戲癡,是烏有之人。”
——
王錦太累了。
跟胡靈不同,他是個需要休息才能活下去的人類。
所以哪怕自己正坐在沒有車頂的越野車裏,哪怕天上正下着雨。
王錦還是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正當他處於半夢半醒的臨界點時…
吱嘎——
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王錦差點被這次急剎車甩飛出去。
於是他睜開眼睛。
正巧看到胡靈滿臉心虛地跟面前那人解釋着什麼。
“警察同志…我沒喝酒,也沒幹什麼壞事。”
“我奶奶住在山上,她得了怪病,一直嚷嚷着渾身發熱。”
“我這才把車頂給掀開,帶着老人去看病。”
“旁邊那個是我的植物人弟弟,他發高燒燒壞了腦…誒?是你!”
胡靈叮叮噹噹一大串講了出去,顯然是早有準備。
可她剛擡頭,就發現警車上是跟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交警。
“我手邊也沒有測試儀…不過念在你一片孝心,就相信你一次。”
警察抽了兩下鼻子,隨即笑着揮手,示意胡靈上車離開。
可下一秒,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那個植物人弟弟突然坐了起來,並且往自己這邊走。
“喲。”
王錦揮了揮手,露出笑容。
“…”
胡靈猶豫了片刻,隨即死死握住警察的手,拼命搖晃着。
口中還不斷念叨“醫學奇蹟”“感謝蒼天”“給你送錦旗”一類的話。
同時拼命打手勢讓王錦回去。
可惜,王錦好像是剛睡醒有些發矇。
他並沒有理會胡靈的手勢,而是繼續向前,直到讓自己完全暴露在警察的視線中。
警察的面色瞬間變得複雜,就好像看到了什麼髒東西。
“魏善大哥。”
王錦揮了揮手,露出燦爛的笑容。
嘭!
車門被重重摔落,魏善跳下警車,一個箭步按住了王錦。
“你小子…每次見面都給我惹出點事。”
“怪不得這段時間這麼消停,原來是給我憋了個大的。”
“說吧,屍體埋哪了?”
“…啊?”
年輕人反應半天才明白,自己莫名其妙被當成了犯罪嫌疑人。
魏善這話說的,好像他天真無邪小王錦會殺人一樣。
可笑。
“這是我姐姐。”
“我們帶着奶奶去看病。”
王錦攤了攤手,給魏善解釋着。
“倒是魏哥你啊…這個時間往深山裏面走。”
“這裏不會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年輕人縮了縮脖子,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啊…”
魏善撓了撓頭。
顯然,自己當初大顯神威那一幕被王錦記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