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他人心中的驚濤駭浪，沒那麼容易平息。
尤其是洪山和孫鐵嘴。
前者被震爆彈掀起來的江水潑了個透心涼，本就無比虛弱的身體迅速失溫，渾身上下都在發抖。
身旁的小弟過來給他披上外套，卻發現洪山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位心狠手辣的農村混混見識過太多血腥場面，卻被一個年輕人震驚的說不出話。
風水先生，霰彈槍，手雷。
這些東西絕對不應該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可王錦確實一樣都沒落下。
手雷還是輕描淡寫從兜裏掏出來的，動作自然無比。
看這個架勢，王錦兜裏絕對不止一顆。
難不成現在的風水先生都用手雷代替符咒了？
看來各行各業都在進步。
一想到這裏，洪山就忍不住看向孫鐵嘴。
這位大師剛擦乾淨嘴角的血跡，面色蒼白地縮在一旁，額頭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冷汗。
狼狽不堪。
跟站在原地就能威懾住所有人的王錦相比，簡直像是個笑話。
“真他媽丟人。”
洪山低聲罵了一句。
放在以前，他絕對不敢這麼跟孫鐵嘴說話。
畢竟是在整個久春都排得上號的高人，鐵口直斷孫鐵嘴，大老闆見了都得喊聲大師。
可這大師現在被一個毛頭小子壓的擡不起頭，帶着自己在十幾個村民面前丟臉。
洪山甚至有點想讓小弟一擁而上，當場把他廢掉。
“…”
孫鐵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坐在泥水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是這東西有用啊。”
王錦眯了眯眼睛，輕聲嘀咕。
他一直都很贊成“反派死於話多”的說法。
現實不是電視劇，這裏沒有正派反派的區別。
唯獨“話多就會死”這一點保留了下來。
面對不穩定因素時，王錦的選擇通常是“扼殺”和“逃跑”，“交涉”是最後的手段。
所以他在看見孫鐵嘴的第一眼就選擇了動手，又在村民暴動的前一刻丟了顆震爆彈。
至於爲什麼沒趕盡殺絕…
當然不是王錦良心發現。
僅僅因爲這些人對自己沒什麼威脅，甚至還有不小的用途。
“沒事了，不哭哦。”
少女抱着小花輕聲安慰，毫不在意衣服被淚水與泥土弄成髒兮兮的一團。
她低頭挽起小花的袖子，隨即皺起眉頭。
這孩子手腳都被繩子磨的血肉模糊，傷口又因爲雨水沖刷變得微微發白。
“嗚嗚…”
小花猛地抽回胳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疼得夠嗆。
即使這樣，她還是在看到劉水生的瞬間掙脫懷抱，拎着水桶跑了回去。
“呼。”
胡小北站起身，看向柳樹下那道身影。
雖然知道希望不大，可她還是在第一時間用風刃割斷了繩子。
即使這樣，那人現在的情況依舊…不太樂觀。
“最多還能再活幾分鐘。”
略微掃了一眼，王錦面色凝重地開口。
這被稱爲“傻子”的男人此刻正瞪大雙眼四處觀望，嘴角時不時抽搐兩下，蒼白的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
鮮血從嘴角流下，胸膛微弱地起伏。
明明即將死亡，卻帶着發現新大陸一樣的喜悅與震驚。
王錦不是第一次見到人死。
所以他知道，傻子是在“望路”。
望路算是迴光返照的一種。
將死之人坐起身東張西望，據說是在尋找黃泉路的入口，或者看到了已故親人來接自己。
從科學的角度來看，這是大腦皮層正在拼命釋放各種激素，進行最後的自救。
王錦皺着眉靠近，彎腰看向即將死去的男人。
對方有智力障礙，又因爲傷勢過重開始胡言亂語。
交流能起到的作用不大，王錦乾脆提前開始屍檢。
用刀劃開衣服。
蒼白的皮膚上帶着傷痕，淤青，血印。
致命傷並不是長時間的窒息，而是因爲反抗遭受的毒打。
斷裂的肋骨刺穿肺葉，血沫從口鼻不斷涌出。
哪怕王錦用綠神氣息給他吊命，對方也會被污染成毫無理智的怪物。
“被活活打死的。”
王錦目光冰冷，伸手幫已經嚥氣的傻子合上了眼睛。
他緩緩轉頭，目光掃過鴉雀無聲的人羣。
村民們努力將手裏的鐮刀和竹竿往身後藏，眼中涌動着畏懼的光。
“啊…原來是這樣。”
王錦愣了愣，隨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他剛纔確實想錯了。
對傻子動手的不止有洪山，還有這些村民。
孫鐵嘴只是隨便扯了個謊，這些村民便毫不猶豫地對自己的同胞下了殺手。
王錦低估了人性的黑暗，以及村民的愚昧程度。
這時候追查兇手毫無意義。
每個人都不清白。
“呼…”
年輕人深吸一口氣。
從來到這漁村開始，他就有些喘不過氣。
目光掃過人羣，王錦冷聲開口。
“從現在起到明天日出，你們都不能走出院子。”
“不管是誰，不管什麼理由。”
年輕人揚了揚胳膊，展示着他不知何時拿在手上的震爆彈。
“我會殺掉自己見到的每一個人，絕無例外。”
嗖——
還沒等村民做出反應，王錦就將手裏的震爆彈丟進了人堆。
片刻的沉寂。
隨即是徹底的混亂。
剛想開口說點什麼的村民掙扎着四散奔跑，像是受驚的飛鳥。
他們哭喊着跑回自己的屋子，恨不得多長出幾條腿。
時不時有人摔飛出去，或者被其他人絆倒。
可他們沒有半點抱怨，連拍拍灰的時間都沒留給自己。
“你們也是。”
目光掃過洪山一行人，王錦再次開口。
“有事我會叫你們，希望各位識相點。”
“…好。”
洪山猶豫片刻，隨即乖巧地點點頭，帶頭走向了遠處。
沒人會跟手雷過不去。
轟——
火光乍現，土石紛飛，氣浪翻涌。
空氣中瀰漫着詭異的甜蜜氣息，卻讓人不經意間聯想到死亡。
那是硝化甘油。
公司生產的震爆彈，跟部隊使用的那種只是名字相同，本質上並不是一個東西。
後者的適用對象是人類，作用是先手進行控制，從而減少正面火力衝突。
前者的假想敵是怪談，它僅僅需要在保證使用者存活的同時造成最大殺傷。
特殊材料製成的外殼會在啓動的瞬間消失殆盡，僅僅利用高溫與爆炸殺敵。
研發部的那些精神病覺得這樣不過癮，所以會拼命加強爆炸威力。
正對王錦胃口。
“走你。”
年輕人看了看那些探頭觀察情況的身影，又甩了顆震爆彈。
“他還真炸…臥槽？”
洪山差點被第一顆震爆彈的氣浪掀飛，轉頭又正好看見同樣的東西落在自己腳邊。
王錦又丟了一顆，就好像這些東西完全不要錢一樣。
“臥槽臥槽！！”
勉強反應過來的他只能拼命邁開雙腿，儘量在王錦把這裏夷爲平地之前跑進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