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拿起瓶子,輕輕晃了晃。
黏稠渾濁,有點掛杯。
半瓶抑制劑混合着半瓶泥水,反而跟長手體內的東西很接近。
即使在抑制劑的作用下,泥水依舊不安分地抖動着,似乎想要打碎瓶子。
這就是那個手段卑劣的男人。
王錦不認可大排頭的所作所爲,但他認可對方的覺悟與手段。
直到最後一刻也沒有放棄,爲了繼續存活不顧一切。
這樣的人很可怕。
正因如此,王錦並不打算從他口中得知任何情報。
“跟泥龍王性質有點像…帶回去做實驗。”
王錦輕聲嘀咕,無視突然激動起來的泥水,把瓶子塞進挎包。
然後繼續向前。
監獄裏唯一的看守沒了,王錦接下來的道路哪怕算不上一帆風順,也至少會輕鬆許多。
更何況,如果王錦的猜想成立,那麼監獄裏的囚犯不會是敵人。
“揭曉答案的時候到了。”
年輕人笑了笑,將霰彈槍上膛。
轉過大排頭剛纔藏身的拐角。
靈感注入戒指,熾白的光芒亮起,將整個監獄照的一片通明。
“照什麼照?找死嗎?”
“你是誰…算了,不重要。”
“彭海死了?那誰來給我個痛快啊?”
嘈雜的叫罵聲響起,一道道目光穿過白芒,看向王錦。
被注視着的少年則沒有半點尷尬,而是一個又一個地迎着那些目光,看了回去。
倉促間在牆壁上挖出的淺坑下,縮着六七個黑影。
或許是畏懼那插在面前的嬰頭十字架,亦或許是受不了突如其來的強光刺激。
他們儘可能縮緊軀體,把自己抱成一團,口中胡言亂語,夾雜着陣陣嘶吼。
王錦沒有迴應,而是仔細觀察着那些人。
臉上,頭上,手上,只要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都能看到暗紅色的橢圓傷疤。
這些傷疤毀掉了麪皮,也讓頭髮變得斑駁,像是得了癩瘡的狗。
橢圓傷疤上,覆蓋着另一層傷疤。
那是一道又一道抓痕。
彷彿有什麼東西從他們皮膚中鑽出,又被指甲粗暴地撕扯而下,最後形成這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疤痕。
王錦認得這些東西。
纏身龍。
而且是晚期。
面對這種駭人景象,正常人都會忍不住別過頭去。
可王錦卻死死盯着這些人,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
清了清嗓子後,他略微降低了戒指的亮度,緩緩開口。
“你們誰是魏山河?”
——
“你有點不對勁。”
蘇喜用手裏的魚叉當做柺杖,轉頭看向戲癡。
雖說這男人給自己弄了個假肢…可怎麼也不像是沒問題的樣子。
“我總覺得自己想起了什麼。”
戲癡看着自己的斷腿,輕聲嘀咕。
他難得沒擺出一副精神失常的樣子,反而一本正經。
配上王錦那張年輕俊朗的臉,讓人有些移不開眼睛。
“難不成你不止一次斷過腿?”
她漸漸學會了怎樣跟自己的搭檔打交道。
這樣一來,血壓也會下降不少。
“...你剛纔說什麼?”
戲癡一把拽住蘇喜,把她嚇了一跳。
“嗯?”
蘇喜被手腕上傳來的力道嚇了一跳,她轉頭看向戲癡。
卻正巧碰上了一雙閃爍着猩紅光芒的眸子。
“啊!”
蘇喜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向後躲閃。
卻被那隻鐵鉗一樣的大手死死抓住,猛地拉進懷裏。
“你剛纔…說什麼?”
戲癡眉頭緊鎖,再次開口詢問。
“我,我說你也許不是第一次斷腿。”
看着那張屬於王錦的臉,蘇喜臉上閃過一抹慌張,卻還是老老實實開口回答。
“是這樣嗎?我有點想起來了。”
“怪不得,怪不得…”
戲癡猛地鬆開女人一片青紫的胳膊,低下頭喃喃自語。
蘇喜揉着胳膊,呆呆地站在原地。
戲癡果然不對勁。
正當她考慮要不要提前報告給輪迴時,戲癡猛然抓過蘇喜,強迫她看着自己。
眼中紅光消失不見,猙獰的表情也恢復正常,變回了溫暖的笑容。
“我剛纔怎麼了?”
戲癡皺起眉頭,眼中滿是迷茫。
“你…”
這是蘇喜第二次說不出話。
倒不是害怕,只是不知道能說什麼。
也許是被那張臉打動,也許是顧及往日情分。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撇了撇嘴,留下一句。
“你果然是精神病。”
“那就好,那就好。”
戲癡喘了口氣,輕輕揉着太陽穴。
精神病這三個字,是蘇喜給他的外號。
她能這麼說,就代表着一切正常。
“往前走吧。”
戲癡呆愣了一會,回過神後便邁開沉重的假肢,繼續向前。
“嗯。”
蘇喜輕輕點頭,拄着魚叉,跟戲癡一起慢慢走遠。
排頭屋跟祠堂在村子的兩頭。
雖然不遠,可對蘇喜和戲癡這兩個瘸子來說確實不太容易。
過了大概五分鐘,他們倆跟着剛纔的瘦子來到了祠堂。
遠處人頭攢動,一堆人站在門前猶豫不決,似乎在顧忌什麼。
蘇喜用幻象籠罩周圍,跟戲癡一起靠近。
用幻象把自己籠罩起來,就能形成跟鬼吹燈差不多的效果。
雖然做不到完全無法觀測,可騙老百姓還是綽綽有餘。
“上啊,把那東西搶過來,老大說不定可以康復。”
“到時候論功行賞,咱們最起碼也得有一套房。”
兩道手持砍刀的身影小聲嘀咕,交頭接耳。
雖然聲音壓的很低,可還是能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出心底的興奮。
洪山被王錦嚇傻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尿了三四條褲子。
雖然不知道心理創傷和身體創傷哪個纔是主要原因,可這羣小弟還是打算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