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因爲大部分村民都被王錦埋進了土裏,村子安靜的不像話。
落雨聲混合着蟲鳴,與微風一起在耳邊徘徊。
只有宋河時不時發出兩聲壓抑的低吼,除此之外再無動靜。
王錦坐在從隔壁順來的躺椅上,輕輕晃動身體。
愛麗絲在指尖舞蹈,靈活的像是被賦予了生命。
若有若無的花瓣在槍身周圍環繞,閃爍着淡淡流光。
咔噠。
毫無徵兆地,霰彈槍被握在手裏,頂住某顆從地裏冒出來的腦袋。
這顆腦袋埋的太完美了,如果不仔細看,會以爲它是沾着泥土的西瓜。
“不舒服嗎?”
手指在扳機上輕輕敲打,王錦的語氣卻依舊和善。
“咳咳…”
戲癡一顫,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他記不清發生了什麼,腦海裏的記憶還停留在王錦給自己治療傷口。
再回過神的時候,就莫名其妙被埋進了地裏。
跟剛纔差不多,只是上次纔到腰,而這次到了脖子。
說不定下次會直接沒過頭頂。
想到這裏,戲癡瞬間慫了起來。
霰彈槍依舊頂在腦袋上,顯然在得到答案前不打算停手。
不那麼靈光的腦子飛速運轉,戲癡努力想着藉口。
“有蚊子,對,蚊子。”
男人咧了咧嘴,似乎有些心虛。
“我給你弄點驅蟲劑。”
王錦從口袋裏掏出瓶子,兜頭澆了下去。
抑制劑。
戲癡差點被嗆死,只能拼命晃動腦袋,試圖找到呼吸的位置。
“白癡。”
被埋在他身旁的蘇喜面色複雜地睜開眼睛,又努力把腦袋轉向一邊。
他們沒有死於失血,甚至還蹭了頓飯。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被埋在土裏似乎只是其中之一。
蘇喜早該知道的。
找敵人幫忙治療,從來都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更何況這個人是王錦。
也許是心中對王錦仍有一絲期待,蘇喜同意了戲癡的提議。
可惜,這份期待被兜頭澆下來的抑制劑衝的一乾二淨。
咕嘟嘟…
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傾瀉而下,蘇喜的長髮瞬間變成一團,散發着糟糕的氣味。
“你!”
蘇喜咬了咬牙,眼圈有些發紅。
“這東西價值不菲,對皮膚也有好處。”
王錦睜眼說瞎話,又對着蘇喜補了半瓶。
感受着二人充滿怨念的目光,他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念叨。
“土浴能加快血液循環,這是我老家傳下來的偏方。”
“更何況這附近不知道被誰埋了炸彈,我也是擔心你們再傷到自己。”
“理解。”
戲癡點頭,表示認可。
雖然腿有點麻,可他不敢表現出來。
當你被活埋的時候,別人說什麼都是對的。
“我不喜歡強迫別人,但你們硬要報答也沒辦法。
“明天幫我個小忙,咱們就兩清了。”
“今天先委屈委屈,大家都放心。”
似乎
還不滿意,他又從揹包裏掏出個小瓶子。
“還來?”
戲癡忍不住小聲嘟囔,卻被王錦聽了個真切。
“啊…這不是抑制劑。”
年輕人打開瓶塞,給他們倆展示裏面的半瓶泥漿。
哪怕被抑制劑浸泡着,那些渾濁的液體仍舊在緩慢沸騰,似乎隨時都會衝破束縛。
“他叫彭海,十六年沒見過活人了。”
感受着泥漿中傳來的詭異氣息,王錦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走向戲癡跟蘇喜,把毫無遮攔的瓶子擺在他們中間。
“替我陪陪他。”
對着咬牙切齒的蘇喜擺擺手,年輕人轉身離去。
王錦並非蠻橫無理,他沒有囚禁任何人。
十惡都不簡單,費點時間還是能逃走的。
所以王錦給了他們一個限制。
無論誰率先脫困,掙扎時的震動都會撞倒瓶子。
憤怒的大排頭會迅速幹掉另一個還沒脫困的人。
爲了不被對方害死,蘇喜和戲癡必須互相盯着。
“放心吧,明天就交給我們。”
戲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王錦沒有轉頭,只是揮了揮手。
也正因如此,戲癡看不到他冰冷的眼神。
雖然還沒撕破臉皮,可王錦清楚未雨綢繆的必要性。
蘇喜跟戲癡能力個頂個的難纏,配合起來還會產生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如果他們出手幫忙,事情也會簡單許多。
可惜,利害參半。
放兩個不穩定因素在身邊,麻煩也許跟作用一樣多。
所以王錦決定給戲癡來點污染,讓他喪失部分戰鬥力。
可惜,這一縷污染,反而讓王錦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情報。
戲癡不對勁。
他眼中亮起了難以形容的顏色。
非要描述一下的話…
大概是被血染紅的太陽。
這光芒太獨特了,見過就很難忘掉。
所以王錦不費什麼力氣就能回想另一個人。
醫生。
把自己改造成了那種樣子,總不可能還是個近視眼。
他成天戴着金絲眼鏡,就是爲了掩蓋時不時出現在眼中的光芒。
“戲癡和醫生…”
王錦皺起眉頭,回憶着戲癡出現異常時,蘇喜的反應。
她表現得很過激。
“戲癡很少變成這樣嗎…跟醫生不同。”
王錦搖搖頭,小聲嘀咕。
無論怎麼想,這兩個人都不應該有什麼聯繫。
王錦只能暫且把這件事放到一邊,仔細想想明天該做什麼。
“啊嗚…”
褲腳被扯了一下,小狐狸四爪並用,晃晃悠悠往上爬。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這小傢伙總能在睡夢中精確定位到王錦的位置,再爬過來啃兩口。
“哈。”
王錦笑了笑,眼神突然柔軟下來。
他抱着懷裏雪白的毛團,找了個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