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中，嬌小的白色身影一閃而過。
尋找掩體，躲避視線，蹬牆跳躍，落入陰影。
沒引起任何人注意，就連僅有的落地聲也被嘈雜的環境吞沒。
類似的潛行她做過上百次，早已像呼吸一樣自然。
“霧氣…濃了許多？”
目光投向屋內，小狐狸緩緩皺眉。
屋裏的霧比外面還要大，就好像有人蒸了一大盆饅頭，又猛地揭開蓋子。
水汽充斥整個房間。
所幸，這讓藏身變得更加容易。
啪嗒，啪嗒。
爪子落在磚地上，小狐狸調整呼吸，貼着牆前進。
也許蘇喜說的沒錯，村長是個不錯的人。
哪怕村民湊錢給他裝修，大部分錢也都花在了大家聚餐的院子裏。
真正住的地方，反而只是普通的一居室。
“牆壁和地面都很新，應該是最近才裝好的…等等。”
小狐狸抖了抖耳朵，隨即靠在牆邊。
屋裏有人說話，雖然聲音很輕，卻依舊逃不過她的耳朵。
——
“吃了會變人魚？”
戲癡瞪大眼睛，恨不得離餐桌十萬八千里。
思索片刻後，他猶豫着開口。
“也就是說，天上飄着那些，還有剛纔我們幹掉的…”
“都是村民。”
王錦接過戲癡的話茬，緩緩開口。
“臥槽，太殘忍了。”
戲癡皺起眉頭。
“爲啥這麼幹呢…把一整個村子的人都變成這幅鬼樣。”
“等等，一整個村子？”
戲癡挑了挑眉毛。
他沒王錦那麼聰明，卻也能看出人魚的數量不對勁。
小龍門到陳家圍子，單單是他們幹掉的就有上百隻。
更別提雲層中那些翻騰的虛影，以及系在房樑上的傢伙。
陳家圍子不是什麼大村，這小地方撐死能有一百人。
“剩下的是誤食的遊客。”
王錦漫不經心地開口，邊說邊到處溜達。
“這東西？誤食？”
戲癡瞪大眼睛，滿臉都是不解。
滿是塵土的碗裏是已經凝固的暗紅液體，髮絲摻雜其中。
狗看了都搖頭。
“是啊。”
王錦擡起頭。
從進入陳家圍子到現在，他們只碰到一個老太太，還被戲癡反手剁了。
線索少得可憐。
所幸，王錦很細心。
他能從一碗頭髮中看出很多事情。
想讓人乖乖喫下這東西，只有威脅跟誘惑兩條路。
可他們一樣都沒遇到。
“我們可能被…落下了。”
“也許是因素沒達成，或者別的什麼原因。”
王錦眯了眯眼睛。
仔細觀察後，頭頂的虛影變得清晰。
人魚們俯視腳下，幾十雙眼睛閃爍着冰冷的光。
“看啥呢？”
戲癡也跟着擡頭，卻只看到一堆模糊不清的扭曲雙腿。
“確實又細又長又白…但人不能，最起碼不應該啊…”
他看了看王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後者無奈地嘆了口氣。
王錦沒有什麼變態樂趣，只是在確認一件事。
猴像融化產生的那點污染，對他的靈感來說，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能到現在才消失，已經是王錦儘可能努力的結果。
這意味着，他身上還剩下【雨水】【陳家圍子】兩個因素，以及可以控制的【觀察】。
只要不看人魚，就處於無法被攻擊的兩個因素。
王錦跟戲癡暫時安全，哪怕橫衝直撞也不會有事。
可惜，隊伍中不止他們兩個。
會被攻擊，卻無法反擊的三個因素。
“要把他…那啥嗎？”
戲癡注意到了王錦的目光，隨即伸手把宋河往外推了推。
他跟宋河沒什麼交情，早就有了將這個累贅拋棄的念頭。
“想都別想。”
“他出了事，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王錦眯起眼睛，眸中閃爍着冰冷的光。
“好嘞。”
戲癡尷尬地笑着，抱着宋河的光頭親了一口。
他下定決心，從現在開始把宋河當成親爹對待。
“因素…”
王錦不再管戲癡，他皺起眉頭，開始思考。
如果魏山河想借助這些東西阻攔外人，那麼身爲敵人的自己，應該處於最大的不利狀態。
三因素恰好滿足這一點。
換位思考一下…魏山河想讓這個狀態的持續時間儘可能延長。
這就意味着，那三個因素不容易被驅除。
【雨水】和【陳家圍子】一個環境一個地理，顯然符合要求。
剩下的【污染】跟【觀察】都不夠穩定，所以會出現王錦跟戲癡現在的情況。
“也就是說，第五個因素【未知】相當穩定…卻恰好把我們排除在外了。”
王錦摸着下巴，大腦飛速運轉。
“那我可以設想…小狐狸她們已經被第五因素影響，纔不見人影。”
“跟性別有關？不，不對…”
年輕人皺起眉頭。
推理無法繼續向下進行，他需要更多的線索。
幸運的是，王錦現在處於“無法被攻擊”的二因素狀態。
“保護好宋河，有事先帶着他離開。”
王錦轉頭看向戲癡，開口說道。
“啊…啊？”
後者聽推理聽的一臉呆滯，聽到王錦說話嚇了一跳。
他先是愣了愣，隨即指着自己。
“你不怕哥們兒跑了？”
“跑了總比死了好。”
王錦沒有停下腳步，只給戲癡留下一個背影。
“臥槽…這是真把我當兄弟了。”
戲癡喃喃自語，眼眶有些發紅。
從沒有人跟他說過這種話。
“放心，今天哥們兒說什麼也不能跑。”
他揮了揮行金旗，大馬金刀地坐在門口。
——
“呦呵…還是瓷磚。”
王錦踩了踩腳下的碎塊，開口嘀咕着。
哪怕整個房子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甚至有些地方開始坍塌。
可細節說不了謊。
能在其他村民房頂漏雨的情況下，鋪着地磚。
“應該是村長家。”
擡腳踢開地磚，王錦繼續往前。
擡頭看幾秒鐘，能看到懸浮的人魚。
這些傢伙被綁在了屋子裏，頭頂死死貼住天花板，整個身子都被擠壓的有些變形。
對他們來說，王錦處於可觀測卻無法攻擊的第三因素。
所以這些傢伙正低着頭，死死盯着王錦。
“繼續看吧。”
年輕人伸手豎了箇中指，走向被灰塵掩埋的臥室。
踹開碎磚，撥開木條，掀起門框。
王錦勉強清理出了能鑽過去的通道。
動身之前，他擡頭看了看頭頂。
那裏同樣懸浮着一條人魚。
雖然只有淡淡的輪廓，可還是能看出對方相當嬌小的身體。
“這也太小了。”
王錦伸手比劃着。
“不是嬰兒就是動物…動物也能變成人魚嗎？”
甩開腦子裏紛亂的想法，王錦擡腿進入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