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城逐漸恢復生機。
可對墳墓來說,恢復生機就代表着徹底消亡。
所以,青銅城也在逐漸崩塌。
潭水不再平靜,而是升騰起大量的氣泡。
隱約能聽到齒輪轉動的機括聲,夾雜着不知名的巨響。
潭水似乎不再那麼寒冷。
掛在柱子上的光源一陣搖晃。
彷彿這是什麼信號一般。
三道對峙的身影化作殘影,又猛地碰撞在一起。
宋河身上覆蓋着鱗片,出馬狀態下的他具備相當強大的身體素質。
王錦右手持劍左手成爪,縮成一點的瞳孔亮起妖異的光芒。
鮫人化並不全是壞事,至少他現在擁有野獸的感官與爪牙。
於是劍光呼嘯,魚叉翻飛,紅光閃爍,其中夾雜着嬰兒哭聲。
幾秒後,宋河倒飛而出。
他是被王錦打出去的。
下一刻,王錦橫劍擋在胸前,勉強擋下魏山河的重擊。
咚——
暗紅色光芒劃過,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釘劍狠狠撞在身上,王錦則借力向後游出,面色凝重。
三人沒有說話,而是呈掎角之勢對峙。
通常情況下,王錦不會給敵人留出反應的時間。
先手打出優勢後,他會用連續不斷的劍舞進行壓制,直到徹底將對方擊殺。
可惜,從現在的情況來看。
這招在魏山河身上行不通。
“哈…”
王錦擦了擦嘴角的血液,露出笑容。
哪怕上來就給對方來了個重傷,他依舊沒佔到什麼便宜。
魏山河是上個時代的人。
參與過南洋鬥法,又憑藉一己之力佈下了這種殺局。
無論謀略還是武力,都比普通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哪怕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也能在瞬間做出反應,扭轉局勢。
剛纔短短几秒鐘的廝殺,王錦已經確認了對方身上不對勁的地方。
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
跟自己這條鮫人不相上下的靈活度。
以及會冒出來主動防禦的黑氣。
在無法使用熱武器的情況下,這已經足夠難纏了。
更何況對方還沒使用任何能力。
要是繼續這麼打下去,王錦勝算不大。
“那錘子很古怪。”
宋河的聲音傳來。
如果王錦沒在最後一刻推那一把,自己或許已經死了。
“…”
魏山河沒有說話,而是繼續揮舞着手上的東西。
那是個小小的孩童雕塑,此刻正擺出雙手高舉合十的姿勢,由魏山河握着自己的腿。
怎麼看都不像是武器,反而更像是藝術品。
當然,沒人會擺這麼醜的藝術品。
銅人的面孔跟嬰頭十字架別無二致,都猙獰扭曲,帶着濃濃的恨意。
更何況它是金屬材質,通體烏黑,密密麻麻寫滿了紅色咒文。
由內而外透着詭異與不詳。
此刻,那些紅色咒文正在緩緩向外擴散,在雕塑外層變成一層又一層的紅圈。
“我記得武俠小說裏有個獨門兵刃…叫獨腳銅人槊。”
後者緩緩點頭。
“天童槊。”
似乎是因爲太久沒跟外人交談,魏山河說話的語調相當古怪。
剛好跟鮫人化的王錦有些相似,簡直像是…老鄉。
可惜,並沒有出現老鄉見老鄉的感人場面。
說出自己武器名字的下一秒,魏山河便消失不見。
他要做的事很多。
所以沒時間說半句廢話。
“你跟我想象中差別很大。”
王錦咬了咬牙。
他甚至都沒看魏山河的動作,而是毫不猶豫衝向宋河。
咚——
金鐵交鳴。
王錦的猜測沒錯。
魏山河會選擇優先擊殺實力較弱的宋河。
所以自己能成功擋下這次重擊。
呼啦——
旌旗甩出,在水中緩緩晃動。
將宋河擋的嚴嚴實實。
“差別很大?”
魏山河開口詢問,手上的動作卻完全沒有停止。
天童槊橫掃下砸,豎劈前戳。
這樣一件模樣古怪的武器,在他手裏簡直就是身體的延伸,輕盈無比。
可一招一式之間,又帶着恐怖的力道。
當然,如果僅僅是物理層面上的攻擊還沒什麼。
隨着魏山河的每一次揮動,天童槊上的咒文都會明亮幾分。
一直徘徊在魏山河身旁的黑氣也變得更加凝實,時不時干擾王錦的動作。
配合默契,相當難纏。
到了這種時候,平日裏的刻苦磨鍊便有了用處。
落蟬磨練出的手腕,貴族劍術的防禦,以及人魚的感官。
這些能讓王錦暫時立於不敗之地。
他甚至還能偷偷給宋河打個手勢。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好奇。”
魏山河陰沉的眼睛轉了轉,開口詢問。
“你覺得我應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陰險狡詐,惡毒扭曲,脾氣暴躁,性格惡劣。”
沒有半點猶豫。
王錦一邊接下魏山河的攻擊一邊回答。
“你說的很對。”
魏山河先是愣了愣,隨即露出笑容。
“所以我覺得你應該用短刀,或者匕首…總不應該是這種勢大力沉的東西。”
王錦接着回答,像是在跟第一次見面的網友互相交流。
“正如我一開始所說,你是矛盾的。”
“你具備許多不應該同時存在的特質,這也讓我的側寫有了失誤。”
“側寫?那是什麼?”
“一種…猜測別人性格的技巧。”
“你是爲數不多能夠誤導側寫的人。”
“上一個能這樣做的,是個腦子不正常的大夫。”
王錦笑了笑。
魏山河也笑了笑。
如果不是越來越急促的金屬碰撞聲,幾乎會讓人覺得他們倆正在進行一場親切友好的交流。
嗖!
潭水被硬生生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