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微微前傾，手肘放在膝蓋上，時不時擡手抽口煙。
似乎在組織語言。
有些話只有黃金不在才能說。
王錦也是看清這一點，才主動將那位大老闆支開。
嘎吱…嘎吱…
王錦整個躺在太師椅上，來回搖晃，悠哉悠哉。
他指尖也夾着煙，只是並沒有抽，而是任憑它靜靜燃燒。
王錦不會抽菸，也不打算抽菸。
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用煙點鞭炮，結果菸頭要滅了，就偷偷抽了兩口。
王琳當時還小，傻乎乎也跟着抽了兩口。
當場就給嗆哭了。
可惜，被揍的只有王錦一個。
還揍了兩遍。
過去的記憶在眼前浮現，王錦不經意間露出笑容。
菸灰簌簌掉落，寂靜無聲。
良久，白渺渺擡頭看向王錦，嘆了口氣。
“黃金提起你這號人物時，我還真挺好奇的。”
“他對你評價很高，高到我有點不理解。”
“後來我看到你的照片，就理解了。”
白渺渺苦笑兩聲，目光在王錦臉上停留了幾秒鐘。
“你跟他長得還挺像。”
“哈。”
香菸快要燒到手指，王錦隨手將其按進了菸灰缸。
公司當年也算是半祕密行動，見過王珏的只有五仙頂尖那幾位。
白家家主，顯然夠資格。
“既然您認識我，咱們就不拐彎抹角了。”
王錦坐直身體，看向白渺渺。
“我先問點事。”
“那個人當年，是怎麼拿到白家奇物的？”
片刻的沉默。
隨即是一聲嘆息。
“搶的唄，你能指望他有多講理？”
白渺渺摩挲着自己那鋼鐵俠同款的鬍子。
“那小子直接帶着胡家老四衝到我面前，問我借不借。”
“就差把刀架我脖子上了。”
男人似乎仍舊心有餘悸，說話間還伸手在脖子上揉了揉。
“白叔。”
王錦開口叫了一句，白渺渺轉過頭。
噹啷。
飯桌上多了什麼東西。
那是把出鞘幾寸的白色長劍。
寒芒亂閃，肅殺之氣瞬間充斥了整個包間。
青丘月。
“？！”
白渺渺瞪着眼珠子，渾身肌肉瞬間緊繃。
發現王錦沒有惡意後，才略微平靜下來。
“我跟他不是一類人。”
王錦笑笑，看都沒看那把長劍。
這是能斬殺仙家的奇物。
有，卻棄之不用，這就是最大的誠意。
“嗯…”
白渺渺目光復雜，看着那張讓人牙癢癢的臉。
沒把劍架我脖子上我還得謝謝你？
混球。
心中罵歸罵，白渺渺並沒有表現出來。
到底是上位者。
白渺渺只花了幾秒鐘便恢復了正常，也不再去看青丘月。
這東西擺在眼前，就意味着很多東西。
王錦的目的，善意，以及胡家的默許。
有了這個，許多事情就能放手施爲了。
他得想辦法讓其他仙家也知道，自己帶着胡家的默許。
白渺渺皺起眉頭，開始思考如何讓王錦入夥。
“白叔，我再問一句。”
王錦伸手敲了敲桌子，目光閃爍。
“那個人，當年是怎麼拿到黃家奇物的？”
“黃家奇物…他沒拿到。”
白渺渺搖頭。
“那羣黃皮子倔得很，寧可全部戰死也不打算交出奇物。”
“聽說後來還是胡家太爺太奶出手，頂替了黃家奇物。”
王錦點頭。
雖然白渺渺的演講連吹帶哄，可裏面指出的問題做不得假。
東北分部之所以能一直這麼亂，全因爲仙家派系的領頭毫無作用。
黃三太爺黃三太奶是典型的守舊派。
這些傢伙對公司高度不滿，拒絕改變，更不喜歡人類。
他們恨不得公司垮臺，自己重新掌控東北。
無法溝通交流，更沒法指望他們會主動交出奇物。
辦法只有一個。
打。
“您是想代替黃三太爺的位置，成爲聯繫東北跟公司的紐帶。”
年輕人揉了揉脖子，輕聲開口。
“這裏面油水不少吧。”
油水當然不少，任誰都能想到這是個肥差。
“是啊。”
白渺渺點頭。
沒有大義凜然，沒有喊口號表決心。
都是聰明人，如果不是有利可圖，誰會這麼賣力氣。
“我可以給你分成…百分之五。”
白渺渺猶豫片刻，伸出一隻手。
“只要你能拿着青丘月，站到我這邊來。”
“您是說，讓我這個公司的調律者，跟東北分部對着幹？”
王錦挑了挑眉毛。
“百分之七，不能再多了。”
白渺渺眯起眼睛，又加了兩根手指。
東三省經費的百分之七…哪怕只是輕輕舔一口，也能喫成個大胖子。
更何況這是長期的百分之七。
王錦不僅能舔一口，還能抱着一直舔。
很誘人，卻不是他想要的。
“這時候裝傻就沒意思了，白叔。”
王錦嘆了口氣。
“百分之十。”
白渺渺咬了咬牙，又補上三根手指。
“我拿多少，都會給你分一成過去，沒有理由的那種。”
“黃金忙前忙後，當了黃家的二五仔，我才答應給他兩成。”
“你賺大了，小子。”
白渺渺一臉肉疼。
“嘖。”
王錦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白渺渺的話戛然而止，眼神也陰沉起來。
“小子…我加價碼，是想讓你乖乖閉嘴。”
“裝傻的好像是你纔對。”
男人冷哼一聲。
“你能憑着這張臉從那羣狐狸手裏哄來奇物，就覺得我該把東西拱手相讓？”
“告訴你，我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你。”
“自己家的奇物都看不住，你覺得我這白家家主是喫乾飯的？”
白渺渺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他冷眼看着這張十分熟悉的臉。
十七年前，王珏當着所有人的面衝進白家，把板磚拍在他面前。
丟人丟大了。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他白渺渺也不可能十七年都轉不了正。
這份屈辱好不容易被淡忘。
王錦突然跳到自己面前，二話不說就要揭傷疤。
媽的。
打不過老的還打不過小的？
真把老子當窩囊廢了？
王錦看着突然激動起來的白渺渺，沒有說話。
他嘆了口氣，緩緩伸手。
“白叔，消消氣。”
“你說他當年差點對你動手…”
啪嗒。
像是安慰一樣，王錦伸手在白渺渺身上拍了拍。
幾乎是同時。
王錦手上青筋暴起，靈感像是流水一般快速消失。
白渺渺則瞳孔震顫，想要擡手卻發現自己沒了力氣。
“其實不怪他，我也忍不住。”
噌。
長劍出鞘。
王錦嘆了口氣，把青丘月架在白渺渺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