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與瘦高的男人並肩走着，前者肩膀上還扛着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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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說話。
一向聒噪的戲癡突然變得沉默，似乎在溫習着自己的回憶。
醫生眯着眼睛，目光閃爍。
這次行動的主要目的，其實並不是小灰。
而是戲癡。
具體來講，其實是戲癡的回憶。
他不知道戲癡想起了什麼，可對方的反應明顯不對勁。
醫生微微歪頭，手術刀在指縫間來回翻轉，反射着妖異的光芒。
霧氣般的朦朧細雨，將燈火模糊成一團溫暖的橘黃。
破敗，卻又說不出的文藝。
這種老工業區獨有的曖昧氣息，很適合給什麼東西當背景板。
比如，一次不期而遇的邂逅。
少年在雨幕中跌跌撞撞，溼漉漉的髮絲搭在額前。
亂糟糟的繃帶散落開來，露出下面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
他猛地向前伸手，似乎想挽留什麼。
啪。
皮鞋踏在水坑中，積水倒映出白大褂的一角。
他停住了腳步。
潮溼的水霧在鏡片上凝成水滴，又緩緩滑落。
隨即猛地定格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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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世界彷彿慢了下來。
老街，微雨，燈光，少年。
和其他美好的事物一樣，它們迅速定格，像是被畫進油畫的風景。
滴答。
雨滴砸進水坑，時間繼續流動——
醫生卻不見了。
呼——轟！！
投槍呼嘯而過，巨大的力道將板油馬路犁出一道深溝。
“臥槽！”
戲癡第一時間雙手抱頭蹲在牆根底下，動作無比絲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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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槍他沒怎麼見過，可這先動手後出聲的作風，他可領教過許多次。
偷襲，王錦是專業的。
瞬息之間，火花四濺。
金屬與金屬碰撞了無數次，冰冷的殺意互相交織，難解難分。
半秒鐘後。
噹啷。
重甲解除，卡在上面的手術刀掉落在地，濺起星星點點的血跡。
“嘖。”
看着身上多出來的血痕，王錦撇了撇嘴，目光掃向身後。
樂園重甲沒擋住，只起到了阻攔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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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變強了。
這變態能竊取其他人的能力。
成功加入爪牙之後，他的“減速”似乎強化了許多。
“唉。”
醫生遺憾地搖了搖頭，跟王錦對視着。
這一刻，他們心裏罕見地升起了同樣的念頭。
沒弄死，虧了。
沒人繼續動手。
王錦手持釘劍，看着雨水從上面滑落。
對他來說，現在是把醫生踢出局的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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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是統轄局的通緝犯，現在又碰巧出現在人多眼雜的市區。
若是王錦拼着重傷把他留下，聞訊趕來的統轄局便會將醫生逮捕，鎖進熔爐之拴。
只是這代價太過沉重。
戰前休息的時間所剩無幾。
這時候重傷，王錦很難再出席接下來的決戰。
他在思考，在衡量醫生跟張生煮海大陣誰更重要。
醫生也是如此。
金絲眼鏡幾乎無法阻擋瞳孔中野獸般的紅光，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表情像是在打量獵物。
他從沒見過王錦如此虛弱。
只要抓住機會下手，他至少有三成的機率將其殺死，五成的機率將其打傷。
當然，凡事都是有代價的。
醫生需要承擔風險。
若是用“無法繼續實驗”爲賭注，三成殺五成傷的概率，就有點低了。
用手術刀輕輕切割着自己的身體，醫生同樣也在思考。
只是他更傾向於…賭一把。
於是，細雨中對峙的兩道身影同時收斂氣勢，凌厲的殺意消失無蹤。
醫生眯起眼睛，目光冰冷。
也許王錦不想打，可醫生是在僞裝。
既然王錦被騙了過去，將其擊殺的概率就提升了不少。
可以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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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刀反握，醫生時刻準備將其飛出。
王錦沒有防備，而是看穿一切似的笑了笑。
這笑容看的醫生心裏一顫。
他看着王錦毫無徵兆地仰頭，對着天空大吼了一句。
“社區免費發雞蛋！限量五十斤！先到先得！”
響徹雲霄。
似乎有幾十雙眼睛同時盯了過來。
握着霰彈槍的石白白從不遠處竄出，仰頭又是一句，
“誰的車被我颳了？”
這下，集中過來的視線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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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爪牙很喜歡你。”
王錦轉頭看向戲癡，隨口說着。
如果醫生是出門遛狗的鄰居，那麼戲癡…
反正他很聽話。
還沒等王錦動手，他便老實巴交地交出小灰，又嘿嘿一笑。
“懂事。”
王錦讚許地點點頭。
戲癡做的很對。
既然雙方都不打算動手，那麼直接化解掉矛盾，反而是最好的辦法。
已經有圍觀羣衆探頭探腦看了過來。
當街吼一嗓子“抓人販子”，也許不會有什麼收貨。
可你大喊一聲“發雞蛋”，絕對會吸引百分之九十以上老年人的注意。
再來一句“我把你車給颳了”，中年男性也坐不住了。
衆目睽睽之下，醫生很難再做出別的什麼事。
看着越來越壯觀的人潮，戲癡嚥了口唾沫。
他雙手抱頭，蹲在牆角假裝自己是朵蘑菇。
“託老師的福，爪牙對我還算不錯。”
醫生嘴角微微抽搐，主動向後退去。
不能繼續拖了。
情況正在迅速脫離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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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錦一向狡猾的令人髮指，這次也不例外。
從久春到這裏足足三四十公里，不可能這麼快。
除非有很靠譜的交通工具。
可這倆人…怎麼看都不像捨得在這方面花錢的樣子，臨時租借顯然也來不及。
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醫生現在也沒時間考慮這個。
見到王錦這一刻起，他該想的就不再是擄走小灰，而是抓緊離開。
反正第一目的已經達成，一個小小的灰仙，放了也不可惜。
“替我跟魏老帶個好。”
看着逐漸後退的醫生，王錦眯了眯眼睛，笑容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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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醫生對戲癡打了個手勢，後者點點頭，向着另一個方向撒丫子狂奔。
醫生面色冰冷，深深看了王錦一眼。
“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到時候，希望你別繼續當懦夫。”
“懦夫？”王錦聳了聳肩，“逃跑的可不是我。”
看着醫生越來越黑的臉，石白白嘿嘿一笑，伸手打了個響指。
破破爛爛的跑車亮着大燈，把醫生狠狠頂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