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灰燼之路上出現的不只有野仙，還有那些無法觸碰的幻影。
只有王錦一個人能看到的幻影。
他們沒有攻擊，只是靜靜站在原地，跟王錦對視着，直到消散。
王錦並不認識他們。
從一開始的吳子虛，到後來那幾張完全陌生的人臉，王錦確實沒有印象。
可漸漸的，王錦發現了幾張熟面孔。
那個頭生龍角的長髮女人，是葬身於桃花潭的常天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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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男人跟她長得有幾分相似，只是多了些混不吝的氣質，那應該就是常天青。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似乎是醫生，他這麼多年似乎都沒怎麼衰老。
還有一身保安服的錢多，帶着幾分青澀的蘇喜。
這些人跨越了十七年跟王錦遙遙相望，又逐漸消散。
不知何時，王錦發現自己正漂浮在空中。
八足駿馬不知去向，懷裏的小狐狸也不見了。
耳邊能聽到江河奔涌，目光所及卻是一片漆黑。
“傻仔？傻仔！”
耳邊傳來小狐狸模糊的呼喚聲，王錦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正死死盯着那穿着黑袍的人影。
跟其他幻影不同。
這道身影是凝實的。
“輪迴。”
——
王錦眯起眼睛。
他大概能猜到怎麼回事。
幻境裏那兩針特效藥並不是虛假的，它們帶着輪迴的部分力量。
這股力量讓王錦看到了只有輪迴才能看到的東西，進入了只有輪迴才能進入的世界。
輪迴似乎沒打算回話，或許他沒聽到，或許他壓根聽不到。
那黑袍人影只是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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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空間逐漸亮起，王錦弄清了身旁那浪潮翻騰的聲音來自哪裏。
那是條相當壯觀的懸空河。
沒有起源，也沒有盡頭。
它首尾相連，形成不那麼標準的圓。
河水是銀色的，像是流動的水銀，鏡子一樣反射着光芒。
仔細去看，能看到河水中閃爍着各種各樣的影像，裏面的人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過着不同的生活。
“它叫歲月。”
輪迴聲音沙啞，看着那條名爲歲月的河流，輕聲說着。
“你看到那些是歲月的投影，我的能力也跟這有關。”
“輪迴之人永世不入輪迴，卻能當個很好的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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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緩緩點向那條河流，截取了一小部分河水。
河水漂浮在空中，沒有重力般，形成了亮銀色的圓球。
圓球上閃爍着模糊的臉，仔細看才能辨認出，
那是王錦。
“你的人生前半段一片模糊，後半段…是空白的。”
“也就是說，你很快就會死。”
輪迴低聲說着。
“這是無法改變的，就算你成功開啓大陣也會丟掉性命。”
“不如就此轉身離開，過幾天安穩日子。”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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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轉頭想要看向王錦，卻發現胸口處冒出了一隻手掌。
五指併攏，戳刺如刀。
輪迴突然發現王錦好像一句都沒聽，全程都在研究怎麼攻擊他。
“沒用的。”
黑袍人沙啞地笑着。
他的身體彷彿是道影子，王錦的手掌直接透了過去。
“個人的行爲在歲月面前無足輕重，攻擊在這裏無效。”
“倒是你…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看來跟他不是一類人。”
“哦？他很在意我死活…看來是看到你的破球就亂了分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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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聽你那些虛無主義的屁話，所以一直在觀察周圍。”
“知道嗎，你這地方我看着很眼熟。”
“這種由純粹的權柄催生出來的空間裏，人類的力量可能確實微不足道。”
“所以…”
淡藍色霧氣開始升騰。
發現古神之眼在這裏能用的時候，王錦便毫不猶豫選擇了動手。
“冥頑不化。”
輪迴冷哼一聲，身形瞬間消失。
王錦發現眼前的光芒在越來越淡，那條河流逐漸沉寂。
他咧了咧嘴，笑着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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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道玄，我知道你爲什麼一直躲着我了。”
“你在害怕。”
“當初用那破球忽悠他的時候，你就不怕嗎？”
“就算死，也是我自己選擇怎麼死，什麼時候死。”
“倒是你…可能沒法自己選了。”
王錦笑容越來越燦爛，眼中的殺意卻彷彿數九寒冬。
他伸出手指，在脖子上輕輕划動。
嗡——
河流激盪，似乎想直接對着王錦拍過來。
最後一瞬，王錦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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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吧？”
狐耳少女關切地看着王錦，收回了剛準備抽出去的巴掌。
“嗯，醒了。”
王錦揉了揉被抽紅的臉，並沒有在意。
他知道自己剛纔被輪迴的力量影響，進入了那只有河流的空間。
輪迴的力量很強。
那種空間王錦只在死之夢那裏見到過…或許只有最純粹的權柄與力量才能鑄就那種東西。
普普通通一個魏家後人，不可能有這種力量。
壽命不過百年的人類，更不可能對“歲月”這種權柄有多麼深刻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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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魏道玄能做到。
甚至魏道玄也只是他曾經的名字，輪迴這老傢伙永世不入輪迴，或許已經活了幾千年。
人老成精，更何況活了幾千年還沒瘋掉的老怪物。
王錦跟輪迴打交道時都要加倍小心，王珏那大大咧咧的性格，絕對會被唬的團團轉。
王錦甚至懷疑，那混球搶奇物開大陣也是魏道玄在慫恿。
當初的大陣並沒有用到張生後人，而輪迴很清楚這一點。
他特意讓王珏擺出不完整的大陣…
或許是想確定所有奇物的位置，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
“真該死。”
王錦眯了眯眼睛。
原本他還以爲輪迴跟自己只是爭奪同一件東西的兩類人，歸根結底並沒有仇。
現在來看，這仇可不小。
“王錦！”
道路盡頭跌跌撞撞跑來一道身影，呼喚聲打斷了王錦的思緒。
王錦皺眉看着。
有點像戲癡…可衣服不對，身材不對，相貌也不對。
能判斷出他是戲癡，完全因爲那股不太聰明的勁頭。
“繼續。”
拍了拍白馬，王錦命令它繼續前衝。
也許戲癡跟自己有過一點交情，可他站在了輪迴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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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場不同便是敵人，敵人就得死。
十惡在這裏死了也沒事，王錦並不介意用敵人的屍體激活大陣。
呼——
王錦舉起騎槍，瞄準了向自己衝來的戲癡。
隨即眼皮一跳。
他看到戲癡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扯了塊白布來回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