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口血沫子，王錦緩緩站定。
他手臂上皮肉外卷，滿是被熊牙劃出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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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贏了。
巨熊搖晃了兩下，最後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這龐然大物的眼睛，腋下，關節，肋骨，每處合金裝甲沒有覆蓋到的位置，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王錦一邊削弱它的戰鬥力，一邊研究這頭熊的骨骼結構與肌肉走向。
致命傷在口腔裏。
王錦趁着它仰頭嚎叫的瞬間卸下了這頭熊的下頜骨，對準上顎連捅二十多刀，終於徹底摧毀了這頭頂級掠食者。
無比精準的殺戮，毫不留情的終結。
少年跟猛獸的廝殺很有觀賞性，這裏幾乎成了他們的舞臺。
王錦沒注意到這些。
他必須全神貫注，計算這頭猛獸的每一次揮擊，每一次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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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上去進行補刀時，他甚至沒發現身邊的交火已經結束，直到歡呼聲把他的思緒拉回這片冰原。
“噢噢噢哦哦！你看見了嗎？他用冷兵器殺死了一頭熊！”
“淦，那可是小貝爾！沒幾個人是它的對手！”
“屠熊者王錦，我喜歡這小子，我要把女兒嫁給他！”
“哈哈哈哈哈！我沒有女兒，但我可以嫁給他！”
他們第一反應不是處理身上的彈孔，而是嗷嗷叫着，用自己匱乏的中文詞彙量稱讚王錦。
看着這羣突然載歌載舞起來的酒鬼，王錦一陣莫名其妙，卻也跟着笑了笑。
“我們很崇拜北極熊，更崇拜能戰勝北極熊的勇士。”
張大栓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跟那頭叫小貝爾的熊打了最後的招呼，看着對方閉上眼睛。
這男人渾身是血，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可他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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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看起來很…高興？
沒錯，就是高興。
這羣人完全沒有因爲尼基塔或是小貝爾的再次死亡傷心，反而滿臉喜悅。
“他們去了瓦爾哈拉，再也沒有寒冷與痛苦，只有不限量的美酒烤肉，還有胸大屁股翹的侍女。”
似乎是看出了王錦的困惑，張大栓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屠熊者——希望你喜歡自己的新稱號。”
雪地摩托聲音響起，塔莉埡一瘸一拐地走回來，說明了物質的位置。
“看來晚餐會很豐盛。”
張大栓笑笑，帶隊前去回收物質。
採購小隊一共十二人，屍體散落在峽谷前方五百米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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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錦看了看那些穿着皮毛大衣的維京人。
所有人的傷口都在正面。
從隨身攜帶的黑匣子可以推算出生前經歷。
他們遭遇埋伏後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一邊喝酒一邊大罵着開槍，哪怕人數跟裝備都落入下風也沒有半分恐懼。
打空最後一發子彈之後，他們毫不猶豫地抽出戰斧與盾牌，跟那些冷冽者白刃戰。
沒人逃跑，沒人求饒，他們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領頭的小隊長結束了幾個隊友的痛苦，最後飲彈自盡。
沒人被轉化成冷冽者。
不需要虛假的復生，那會耽誤他們前往英靈殿的腳步。
“好樣的，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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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栓帶頭朝着天空舉槍，跟其他人一起扣動扳機。
這算是簡易的告別。
做完這些，他點了一半人，對王錦揮了揮手。
“維京人死後要船葬，我得讓老夥計走的體面點。”
“你們先回去，我們很快就結束。”
張大栓跨上雪地摩托，面色嚴肅。
“保持篝火長燃。”
——
哈士奇拖着雪橇狂奔，王錦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聖誕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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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身邊並不是禮物袋，而是腦袋不太好用的毛子少女。
“老師！我活下來了！”
塔莉埡依舊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即使坐在雪橇上也不安分。
“您會在晚餐時離我近一點嗎？”
“儘量。”
面對少女清澈純淨的藍眸，王錦無奈地點點頭。
“kakxopowo!”
塔莉埡愉悅地舉起手吼了一聲，似乎在說“太好了”。
王錦眯了眯眼睛。
他發現少女的右手無名指血肉模糊，似乎在剛纔的廝殺中折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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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莉埡沒發現，或是發現了不打算管。
彷彿跟王錦晚餐時靠近點這件事能撫平她所有傷痛。
“伸手過來。”
王錦再三猶豫，還是開了口。
手指斷了就沒辦法雙持波波沙了，火力不足的衝鋒基本是送死。
塔莉埡嚇了一跳。
她猶豫了一瞬間，接着像是被命令“爪爪”的小狗，把兩隻手同時舉到王錦面前。
“老師，請！”
請什麼啊？請享用嗎？
王錦嘴角抽了抽，用綠神氣息幫少女治好了傷，又遞了瓶污染沉澱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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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是這種戰鬥風格？”
爲了把少女的感謝與驚呼堵回去，王錦搶先開口。
“是的。”
塔莉埡深吸一口氣，認真點頭。
“我從老師的事蹟中得到了勇氣，您面對那麼可怕的敵人都選擇衝鋒，我也可以。”
“…”
王錦沉默，看了她一眼。
“我跟您一樣，做好了死的覺悟。”
似乎是發現王錦的目光中帶着點莫名的情緒，塔莉埡認真點頭。
“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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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塔莉埡眨了眨眼睛，似乎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總得有點原因吧，讓你做好覺悟的原因。”
王錦看着塔莉埡，微微皺眉。
“還要有原因嗎？”
“不然呢？”
“那，那種東西，暫時還沒想過。”
少女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所以是…白白送死？”
“嗚哇——老師您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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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莉埡豎起衣領把自己擋住，像是愚蠢的土撥鼠。
看着少女窘迫的模樣，王錦沒多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
“先想明白自己爲什麼而活，再想明白自己可以爲什麼而死。”
“到了那時候再衝鋒也不遲，更何況你還有個妹妹，總該替她想想。”
也許是被一聲聲老師叫的有點入戲，王錦忍不住說教起來。
塔莉埡沒回話，似乎王錦這兩句普通朋友間的告誡讓她高興的說不出話。
少女顫抖着從懷裏掏出本子，認認真真把王錦剛纔的話記了下來，然後開始背誦。
王錦揉了揉太陽穴。
他現在明白爲什麼自己過了倖存日偶爾會被人稱作“老鳥”了。
自己的道路只能自己去走，別人的告誡用處不大。
沒幾個孩子會因爲聽到“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就玩命讀書，他們大多是自己想通了。
沒明白這一點的塔莉埡，確確實實是個菜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