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屍體已經被清理乾淨，只有角落還能看到斑斑血跡。
居民已經迴歸了正常生活，開始拿着損失證明找公會申報賠償。
陰暗面大小有限，難免會有一兩場廝殺被擠到陽光下。
臨近仲夏節這段時間更是如此。
在居民眼中，今天這場衝突跟以往那些沒什麼區別，依舊是一夥人殺死另一夥人。
這場流血事件會成爲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在酒館中廣爲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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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今天打的還真熱鬧。”
“聽說冰蛇的貨被搶了，你猜動手的是誰？”
“海葵公會唄。”
“哈？你怎麼知道？這消息是我從一個金髮妹子那裏買來的，花了我整整50克朗啊…她說好只告訴我一個的！”
“嘖嘖嘖…我花了100克朗，你小子算走運了。”
“那小娘們兒也太貪了，媽的，被我逮到肯定得好好教育一下。”
“嘿，算我一個。”
冰蛇酒館一如既往地喧囂，酒鬼們吵吵嚷嚷，說着他們偷聽或者買來的情報。
酒保站在吧檯後方，默默把這些情報記在心裏，準備賣給其他人。
“一杯橙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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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淨纖細的手掌敲打着吧檯，說話的似乎是個姑娘。
酒保饒有興趣地擡頭。
他看到了對方臉上的狐狸面具，又看到了兜帽中垂落的白色長髮，於是臉上多了幾分輕薄的笑。
這笑容在看到兜帽上印記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海葵公會。
酒保尷尬地輕咳一聲，轉身給這姑娘倒橙汁。
“您不是本地人吧？”
啪嗒。
杯子落到吧檯上，酒保說話時甚至帶了幾分恭敬。
“我從遠方來，是個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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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小姐笑笑，接過橙汁，道了聲謝。
“遠方來的謀士，還加入了海葵公會。”
酒保點頭，默默將這份信息記在心裏。
“說起來…昨天也有個遠方來的啞巴傭兵，你們認識嗎？”
出於本能，酒保想將自己的情報整合起來。
“不認識，但我對他很感興趣哦。”
狐狸小姐伸手敲打着吧檯，指縫中滾出幾枚克朗。
“說說吧，他在哪？”
“嘿，這您可就問對人了。”
酒保收過克朗，目光掃了掃周圍，這才一臉神祕地壓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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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隔壁街打了場大架…啊，您估計也知道。”
“我當時去進貨，正巧看到他們離開。”
酒保伸手比劃着，眼前又浮現出當時的場景。
“據說啞巴提前警告過傭兵，又幫忙保住了貨，而且依舊願意出錢交易。”
“這是在主動表達善意…雖然我覺得有點蹊蹺，但可憐的傭兵頭子已經被嚇傻了。”
“那傢伙想要將功補過，就把啞巴介紹給了冰蛇。”
“這會兒估計已經到公會了。”
“嗯…”
少女歪着頭，幾縷雪白的髮絲垂落。
硬幣在她指尖起舞，於燭火映照下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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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向後退了兩步，嘆息。
哪怕沒看到臉，他也知道這姑娘是個絕世美人。
還是惹不起那種。
“喏。”
硬幣被彈起，隨着一陣輕風落進酒保口袋。
“感謝您，出手闊綽的小姐。”
酒保微微躬身。
少女剛要放下酒杯離開，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再次開口。
“你知道他買的是什麼貨嗎？”
“哦，這我還真知道。”
酒保拍了拍腦門。
他想起了昨天紙條上的談話，也想起了今天中午自己透過籠子看到的一點春光。
於是酒保不假思索，說出了這個情報。
“他買的是年輕漂亮的女奴隸，用作發泄。”
嘎嘣！
木質酒杯多了些裂痕，少女的虎牙咯吱作響。
——
冰蛇公會。
這裏是整個哀嚎鐵城最大的建築。
雖然只有三四層，可驚人的佔地面積依舊讓它看起來充滿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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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懸掛着十幾條黑底白花的巨大會旗，旗上畫着纏繞在冰劍上的毒蛇。
毒蛇被劍割傷，卻依舊用盡全力縮緊身體，不肯放鬆半分。
這標誌意味着，利益高於生命。
到底高於誰的生命…那就不清楚了。
王錦坐在大廳，看着人來人往。
他身邊是個蒙着黑布的巨大鐵籠，另一邊則是拄着柺杖的倒黴蛋傭兵多爾。
“成功了。”
王錦在心裏小聲感嘆了一句。
他今天做了不少事。
讓雷納德對貨物出手，自己再將其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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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結束後，王錦就能成功搭上冰蛇公會這條線。
順帶一提，給海葵公會潑髒水是塔莉埡負責的。
那個散播消息的金髮妹子就是她，“很貪心”這一點…則是不知道跟誰學的壞習慣。
咣噹，咣噹。
鐵籠晃了晃。
王錦向侍者要了水和食物，順着籠子縫隙塞了進去。
這次籠子不晃了。
“您真善良。”
多爾拍拍王錦，衷心誇讚。
王錦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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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聽懂多爾在說什麼，不過還是能從語氣聽出態度。
“冰蛇是個很高傲的人，基本不跟小人物見面，我只遠遠看過他兩次。”
“再等等吧，過不了多久就能見到了…”
多爾絮絮叨叨地說着，也不管王錦能不能聽到。
過去的五個小時，他一直是這麼做的。
王錦已經在大廳等了整整五個小時。
公會大廳從熱鬧變得冷清，再到點起燈火。
前臺換了人，負責白班的小姑娘終於鼓足勇氣過來跟王錦搭話，又滿臉遺憾地離開。
依舊沒人搭理他們。
王錦並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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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那用蛇來做裝飾的黃銅落地鍾，面帶笑容。
三個小時前，有人來給時鐘做了調整，儘管它並沒有什麼問題。
終於，指針指向六點整。
轟——
機械齒輪推動着毒蛇冒出鐘面，發出巨大的報時聲。
無論是前臺還是多爾，甚至是籠子裏的傢伙，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響動嚇了一跳。
王錦不爲所動，他依舊低垂雙目，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聾啞人。
六個小時前，王錦就確認了一件事。
有人在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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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六個小時中，無論是侍者，路人，還是剛纔過來要聯繫方式的前臺姑娘，都可以看做是某種試探。
伴隨着那足以將人嚇一跳的巨大報時聲，試探才暫時告一段落。
冰蛇暫且相信了王錦的聾啞人身份。
侍者靠近，遞過紙條。
【請跟我來】
王錦與多爾揮手告別，跟着侍者踏上樓梯。
事情發展的還算順利，他即將見到冰蛇公會的領頭人，那條纏繞在長劍上的兇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