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部人緣很差。
倒不是他們真的做了什麼，只是因爲利益衝突與觀念差異。
維京人要按照祖訓，把怪談沉進大海，獻給海神波塞冬。
分部則要進行收容，一方面獲得利益，一方面減少污染對環境的影響。
於是雙方打生打死，差點把瑞典分部給打沒了。
這羣海盜做的確實不對，但也無可厚非。
普通人，尤其是成羣結隊的普通人，是最危險的。
滅佛運動，獵殺女巫，把人定爲異端活活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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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樂於扼殺不同的聲音，面對新生事物從來都是本能地進行排斥。
先行者都在火刑架上掛着呢，類似的事數不勝數。
沒法說，人一紮堆就變蠢。
冰蛇這次搞事，對分部來說反而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時機。
接納分部？
不行。
要麼死，要麼接納分部？
那就接納分部唄。
兩害相權取其輕，人之常情。
海葵公會對公司並無好感，他們曾經也不止一次地爆發過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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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藍鬍子很聰明，她自己想通了這一切。
於是力排衆議，踏上了正確的道路。
至於她有沒有理解“求同存異是大趨勢”，“人類命運共同體”之類的，就不得而知了。
王錦沒在會議上多說什麼，只是當了名安靜的見證者。
這次露面很有必要，否則藍鬍子不會相信分部的實力。
會議很安靜，沒有反對的聲音——或許曾經有，不過狐卿讓他們閉嘴了。
永遠閉嘴。
跟不上變化的人只能被淘汰。
雙方握手言和，王錦鼓掌祝賀。
拒絕藍鬍子的挽留後，起身離開海葵公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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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具體細節交給藍鬍子和張大栓討論，總不能事事親爲。
“呼…凌晨。”
王錦看了看遠處的鐘樓，以及一旁的教堂。
樓頂的十字架有些生鏽，在霧濛濛的陽光下閃光。
凌晨依舊有太陽，只是沒那麼耀眼，反倒像是被蒙上薄紗的檯燈。
藉着這點光芒，仍舊有人在街上走動。
有的是回家，有的是找樂子，還有的是剛睡醒。
臨近仲夏節，人的生物鐘會不由自主地越來越亂。
好在王錦壓根沒有這種東西。
“得回去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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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了個懶腰，王錦小聲嘀咕。
基律納這些事令人焦頭爛額，好在終究是人惹出來的。
惹事的人要睡覺，他也不用繃得那麼緊。
打個哈欠，再次睜眼時，面前就多了兩道人影。
王錦揮揮手，跟她們打着招呼。
海葵公會頂級謀士，啞客的宿敵，手段高明的狐卿。
貪心的情報販子，基律納所有酒鬼的仇人，塔莉埡。
“老師！好久不見！我很棒吧？”
大毛還是一如既往地有精神，眼睛裏透着興奮的光芒，渾身上下都寫着“求誇獎”仨字。
“很棒，也很有經濟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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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錦豎起大拇指，真誠地誇讚着。
靠着賣啞客的假情報狠狠賺了一筆…有點想收版權費。
高挑的金髮少女嘿嘿笑着。
她的錢都充進怪談牌玩十連抽了，終於砸出了黎明調律官…
老師好帥。
“你也很棒。”
伸手揉了揉那兩隻毛絨絨的大耳朵，王錦輕聲說着。
“我還真沒做太多事。”
胡小北很自然地上前，跟他並肩走回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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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鬍子感受到了威脅，主動提出跟公司結盟，算是自保。”
“我只是在中間做個推手，順便掃清威脅。”
胡小北輕聲解釋着。
她並不需要像王錦那樣辛苦，藍鬍子跟冰蛇的性格本身就截然相反。
從加入到取得信任並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從取得信任到現在也沒花多長時間。
“藍鬍子怎麼樣？”
王錦看了看道路兩旁的行人，隨意問着。
胡小北的職責更像是考察，判斷藍鬍子是否值得信任。
“有點難說，但肯定不是好人。”
胡小北似乎在回憶什麼，過了會兒纔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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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鬍子有間密室，在海葵公會閣樓。”
“我偷偷進去過，那裏擺着幾具很舊的屍體標本，穿戴整齊染着藍髮，像是在過家家。”
胡小北並沒有帶上主觀情緒去評價這件事，她只是在陳述。
王錦眯起眼睛。
他想起藍鬍子閒聊時提到的過去——這女人以前是個奴隸，角鬥場中殺掉親人才活下來的。
內心深處渴望親情也說不定。
“幸虧她不是好人。”
胡小北補充了一句。
“是啊，幸虧。”
王錦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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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鬍子在某些方面確實不錯。
看到啞客這樣眼眸清澈的少年，她會費些心思勸他離開這裏，不讓他摻和這些東西。
角鬥場看到互相廝殺的小女孩，她會出手把她們買下來，阻止可能發生的慘案。
就連海葵公會本身，也願意收留婦女兒童老人——這也是爲什麼他們實力稍弱。
這種人就算放在普通人中，也是妥妥的好人。
更別提她是個海盜。
可就因爲她是個海盜…只有善良一面並不真實，也活不下去。
知道藍鬍子有屍體過家家這種變態癖好之後，王錦反而安心了許多。
屍體標本都是舊的，說明藍鬍子很剋制。
看到合作伙伴的陰暗面，並且能夠接受，那就可以投入更多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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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兩天，不，應該是一天後的仲夏節做準備。
——
“那個…旅館房間很多的，沒必要都擠在我這裏。”
王錦嚥了口唾沫，看着一屋子姑娘，小聲說着。
這間屋子並不算大，畢竟是給單人準備的。
“老師，真沒房間了。”
塔莉埡搓着衣角，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基律納是有名景點，想看仲夏節祭典的遊客蜂擁而至，旅館幾乎家家爆滿。
“我之前租的那些呢？”
王錦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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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還狡兔十幾窟來着，這怎麼…
算了，也對。
老闆把房租翻了幾倍都有人願意住，大不了把之前的錢退回來。
景點經常會發生這種事。
塔莉埡估計也是第一次經歷。
幸虧王錦這邊有雪女和柳德米拉居住，否則也會被當成空屋退掉。
“我…可以住在櫃子裏。”
柳德米拉小聲開口。
她其實一直住在衣櫃裏，也不知道怎麼睡着的。
“給您添麻煩了！我睡沙發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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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莉埡抱起吵着要跟爸爸睡的雪女，眼巴巴看着王錦。
“…”
王錦看看單人牀，再看看歡快蹦躂的拖布精。
嘆了口氣。
今晚要被毛絨絨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