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大口中那句“到蟲繭旁邊就安全了”,對其他人並不適用。
王錦的所作所爲顯然影響了蟲繭中的生物,花園開始瘋狂震顫。
身後傳來的打鬥聲越來越激烈,可惜衝鋒槍的射擊頻率正在逐漸降低。
塔莉埡要沒子彈了,他們不知道還能頂多久。
咕嚕。
咕嚕咕嚕。
蟲繭開始晃動,那菌絲形成的外殼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凸起,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裏面橫衝直撞。
嘭!
肢體頂着蟲繭到了王錦面前,它太過用力,以至於輪廓都清晰可見。
那是張人臉。
“人臉?說不定能溝通…”
略微後退兩步,王錦暫時收起直接解決這東西的想法,伸手虛按在蟲繭上方。
一旦事情脫離掌控,就用接觸壓制控場。
嘩啦…嘩啦!
噗!
蟲繭被破開,粘稠的液體噴涌而出,緊跟着出現的,是道半裸的人影。
說是人其實並不太對,他身上大部分面積都呈現出乾枯的紫綠色絲狀,彷彿肌肉組織都是由菌絲構成的。
咚。
人影破殼而出後便癱坐在地,身上的粘液混合着泥土,配合着那紫綠色的膚色,顯得無比詭異。
“擡起頭來。”
釘劍搭在肩膀上,王錦俯視着那道人影,聲音中帶着凌冽的殺氣。
“…”
那人像是還沒搞清楚狀況,他懵懵懂懂地擡起頭,露出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王錦眉頭抖了抖。
那是今天早上死去的孔雀。
——
“我叫犀鳥。”
男人仰着頭。
他從脖頸往上的狀態跟人類沒什麼差別,只是面色蒼白些。
眼中的迷茫逐漸褪去,他緩緩坐直身體,任由王錦的釘劍在脖頸上留下血痕。
他沒制止外面那些狂暴怪物的攻擊,也沒對王錦的威脅做出明確反應。
他就這麼坐着,目光在四周轉動,似乎對這裏充滿好奇。
“犀鳥…”王錦眯起眼睛。
這張臉他見過不止一次了。
最開始死在王錦手下的鸚鵡,眉眼間跟這男人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多了些乖戾,又被酒色侵染,顯得醜惡起來。
孔雀跟這人足足有八九分相似,只是她太過潑辣,那張臉總是憤怒着,容貌也打了折扣。
而現在,這自稱犀鳥的男人,他很平靜。
平靜的讓王錦想起死去的孔雀,那毫無表情的樣子,精緻到像是人偶。
“孔雀和鸚鵡是你什麼人?”
“我是他們的哥哥。”犀鳥迴應着王錦的詢問,他試圖站起身,卻被釘劍壓了回來。
“還有事麼?”他不解地看向王錦。
“還有事嗎…你這話問的。”王錦面無表情。
“我上船後沒見過你這號人,更沒聽任何人提起過。”
“而你出現在了這裏,也就是說,威爾康很多年前來過第六海域。”
“先不考慮他爲什麼對我隱瞞了這件事,你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麼長時間過去…你聽到孔雀和鸚鵡的名字毫無反應。”
唰!
釘劍閃過,王錦削掉了犀鳥半邊耳朵。
男人並沒有太過明顯的動作,似乎是沒反應過來。
他顫了顫身子,疑惑地看着王錦。
氣氛逐漸凝重起來,王錦面色越來越陰沉。
他發現犀鳥不太對勁。
這傢伙不是故意找茬,他好像真的理解不了這些東西。
王錦爲什麼要傷害自己,外面那些響動是什麼,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過去的記憶雖然還在,可這些問題的答案他一概不知。
從面相上來看,犀鳥應該是個冷靜,善於思考的人。
可現在,他像是真正的新生兒那樣,迷茫,無助,惶恐。
伸手模向已經殘缺的耳朵,犀鳥的嘴角抽了抽,平靜的表情皺成一團。
緊跟着,他如同嬰兒那樣漲紅着臉,儘可能發出哭喊。
“哇啊!!!”
這樣的動作被一個成年人做出來,無疑會讓人無比反感,甚至令人覺得噁心。
王錦同樣這麼覺得。
他皺眉向後退了兩步,目光依舊停留在犀鳥身上。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了?
——
“老師!”
“都沒事嗎?”王錦拎着手上那被五花大綁的人影,加快了腳步。
“走吧,先離開這裏。”
怪物的攻擊從頭到尾都沒停止,犀鳥似乎沒辦法指揮它們。
一路打一路退,王錦很快便到了花園門口。
這是個不錯的休息點。
小鎮中的怪物們嚴格遵循着“領地”制度,沒人願意過界。
飛蛾,藤蔓,雕塑,這些東西開始在原地徘徊。
王錦有了喘息的機會,他把犀鳥丟在地上,指着那張臉向大管輪提問。
“威廉,你見過他嗎?”
“沒見過。”大管輪搖着頭,面色有些古怪。
“但我大概能猜到他是誰。”
威廉俯下身,仔細端詳着那張臉。
“這是犀鳥吧?在蟻之前擔任船長的大副,嗯…也是菲爾的未婚夫。”
“未婚…夫?”王錦挑起眉頭。
眼前浮現出菲爾那張帶着刀疤的面孔,緊跟着便是她跪在孔雀屍體旁痛哭的模樣。
看來這傢伙的悲痛…並不那麼單純。
“你是威爾康和冷冽者合作後上的船,對吧?”王錦拍了拍大管輪的肩膀,鍊金設備發出嘩啦聲。
“啊,是的,第一批。”大管輪的聲音帶着些得意,“很多年前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夥子,船長也很年輕。”
而你沒見過犀鳥。
王錦摸着下巴,在心中迅速盤算着這些事意味着什麼。
威爾康曾經來過第六海域,
有什麼事讓他遭受了巨大沖擊,選擇了跟冷冽者合作。
或許就是在那次事件中,威爾康失去了犀鳥這個左膀右臂。
“船長啊…看來你並不誠實。”王錦搖搖頭。
“老師,他該怎麼處理?”
塔莉埡看着躺在地上的犀鳥,面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