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被送去洗胃的紅桃。
幸運的是,這件事並沒有影響她們的感情。
胡小北失落了一會兒,開始準備下一道菜。
遠處的王錦嘆了口氣,在衆人看着救世主般的目光中,接管了烤肉架。
“ohh——!!!”
掌聲與喝彩同時響起,王錦嘴角抽搐兩下。
——
“老理,幹啥去啊?”
“人家姓森,理查德·森。”古德里安嘬了嘬牙花子,“我也不是老古,我姓古德里安,你怎麼一開口就跟進了自己家衚衕一樣?”
“咳,習慣了,我也不姓雷嘛,這樣叫着方便。”雷納德撓了撓後腦勺,“老理你介意嗎?”
“不介意。”紅裙大哥微笑着搖搖頭。
“嘿你看,就你事多。”
“誒你個老…”
吵吵嚷嚷的聲音逐漸從身後退去,理查德在沙灘上漫無目的地走着。
很快,篝火幾乎消失在了視線盡頭,他停了下來,在礁石邊上坐下。
提琴包正正當當放在身旁,理查德擡起頭,安靜地望着月亮。
他有這樣的習慣。
當然不是在幽海中養成的,那地方沒有任何光源,一切都是漆黑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做過之後,他才能久違地睡個好覺。
沙沙…
礫石被踢開的聲音響起,有什麼人緩緩靠近,在理查德身邊坐下。
是奇克。
他兩條手臂都不在了,腰間的彈珠袋子不見蹤影,背上卻依舊費力地帶着那把長弓。
理查德對着他點頭致意,奇克面無表情地還禮。
沒人說話。
他們沉默着望向天空,望向月亮。
“…有這樣的傳說。”不知道過了多久,理查德緩緩開口,“互相思念的人同時看着月亮,哪怕距離很遠很遠,也能將心意傳達過去。”
“我記得。”奇克輕輕頷首,“這個傳說一開始就是你告訴我和艾薇兒的。”
“很多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抱歉。”理查德把提琴包向遠處挪了挪,“好久不見,奇克。”
“嗯,好久不見,有十年了。”
“這麼久了?”理查德那雙深沉的眸子閃了閃,他沉默了半晌,像是在積蓄力量。
“艾薇兒…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沉聲問着。
“你離開之後不久,我們收到了‘信’。”奇克平靜地迴應,“幽海皇帝的‘信’。”
“黑船如約而至,我率領整個賞金獵人公會試圖對抗。”
“艾薇兒死在了這場戰役中,我的副官丟掉了半條命,而我失去了左臂。”
“之後我離開公會,一邊流浪一邊尋找不老泉的線索,到今天已經…十年了。”
“對不起。”理查德嘆了口氣。
“沒什麼可對不起的,你依舊是我見過的,最寬厚仁慈的長者。”奇克搖搖頭,“就算那時候你在,結局也不會改變。
半晌的沉默後,奇克繼續開口。
“我剛纔跟那位船長聊過了,那位...王錦。”
“年輕,強大,野心勃勃,和曾經的我一樣…不,他比我還要強。”
奇克那鷹隼般的眸子微微縮起,他一字一頓地說着,彷彿在揭示預言。
“所以,他必將遭遇黑船。”
“我要留在這裏,哪怕他對我充滿戒備,甚至將我的右臂封鎖起來,我也不會離開。”
“你想復仇嗎?”理查德沉思幾秒,“向黑船復仇。”
“不,不想。”奇克的回答出人意料,這位銳利的,令人難以接近的男人,從來沒考慮過舉起復仇的鋒刃。
“找到不老泉,讓艾薇兒回來,這就是我全部的願望了。”
奇克輕輕向後仰靠,貼住那柄長弓。
“我的心中只有她,除此之外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無論是蓬勃的野心,還是仇恨的怒火。”
“…嗯。”理查德緩緩點頭,被毛髮遮蓋的臉上現出溫和的笑容,“祝你成功。”
——
晚宴結束,王錦回到了白船上。
今天晚上本來可以在酒店睡的,不過他打算提前適應一下會晃動的環境,以免這幾天的陸地生活又讓他暈船。
距離睡覺還有點時間,王錦想了想,朝着船長室走去。
白船翻新將那裏變成他的專屬辦公室之後,還從沒去過呢。
話是這麼說,辦公室其實也就是個擺設,王錦空閒時間更喜歡在甲板上邊看書邊釣魚。
另一方面,王錦很眼饞那些寶箱魚。
在幽海上漂了這麼久,他還真從幽海鮟鱇裏開出過幾次好東西。
分別是裝在斷臂上的鐵鉤,斷腿上的假肢,以及有些特殊功能的假眼珠。
仔細想想…被消化的海盜留下這東西,倒也合情合理。
可惜王錦不打算把自己弄殘廢再用,就都讓阿麗莎拿到黑市換了錢。
嘎吱。
將發散的思緒清空,王錦推開門,看着自己的辦公室。
“啊?”
很少見地,他看着滿地的古怪東西,發出了表示疑惑的聲音。
數量最多的是死老鼠,大大小小都有,屍體已經風乾了——準確來說,這是老鼠幹。
第二多的是各種零碎的雜物,包括小石頭,還有手工藝品,像是年紀不大的女孩會鼓搗的東西。
這些東西排列的整整齊齊,像是等待着什麼人檢閱一樣。
五分鐘後,王錦將犯人們拎到自己面前,拉開凳子坐下。
“死老鼠是怎麼回事?”他問了第一個問題。
“喵喵喵。”犯人們這樣回答他,聲音此起彼伏。
“前輩們是在照顧你,”卡特琳娜走到面前,摸了摸王錦的腦袋,“把食物獻給你,是最大的嘉獎與欣賞。”
“我理解,關鍵是…我不喫老鼠幹啊。”
“…?!”
“這有什麼可驚訝的嗎!”王錦把卡特琳娜舉到面前,“我就那麼像喫老鼠長大的?”
“好好…知道了。”卡特琳娜紅着臉推了推王錦,“我會讓他們送到指定位置的,快放我下來。”
解決了第一批犯人,王錦將目光投向那些小零食。
“向船長上供!”五號樂呵呵地豎起兩根手指,“我看到貓咪們這樣做,就跟着做了。”
“我是被拉過來的,這種事雖說很蠢…但想着該和你拉進一下關係…什麼的,畢竟你還挺可靠。”四號用鞋尖踢着地毯。
“當時想着‘不覺得很好玩嗎~’於是就這麼做了,”二號笑的眉眼彎彎,“畢竟能看到你一臉費解,還有小嗣那個彆彆扭扭的樣子,很划算呢。”
“對不起船長!我沒能管好她們!”一號站得筆直。
“誰要被你管啊!我們之間又沒有上下級和血緣關係!別整天擺出一副姐姐的樣子行嗎?”四號嚷嚷起來。
“啊呀~啊呀~快打一架,打一架!會很有趣吧?”二號立刻開始煽風點火。
“小嗣冷靜點喂!”五號拼命攔住四號,衝突迅速從言語升級到了肢體。
“行了!”王錦喝止了她們。
說兩句就會吵起來,她們這個樣子…如果不是能力特殊又很能打,絕對算不上合格的水手。
可不管怎麼說——
自己被認可了。
以船長的身份被認可。
算是好事。
王錦輕輕吐了口氣,彎腰拿起地上的東西。
第一件是個很抽象的泥巴人偶,這個粗獷的藝術風格,王錦沉默良久才確認了那是自己。
“我做的,好看吧?”五號咧了咧嘴。
“…很特別。”王錦認真把它擺在窗臺邊上,等着晾乾。
第二件是塊石頭,有着很好看的,星星般的花紋。
“隨手撿的,不喜歡就丟掉。”四號別過頭去。
“誒誒~不是小嗣從自己收集的石頭裏挑出的最捨不得的那顆嗎?我今天早上還…”
“閉嘴!”四號握緊拳頭,抓住二號衣領就要向下打。
“很漂亮的石頭。”王錦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行動,“我想每天都看到它,放在桌子上當做鎮紙可以嗎?”
“…隨便你。”四號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那個從街邊撿來的漂亮空盒子是我的哦!要善加利用知道嗎?”二號笑着揮揮手,“走啦。”
“我…我沒準備,抱歉,下次給您補上!”一號鞠了個躬。
“不用在意。”王錦笑着擺擺手。
女孩們互相推搡着離開,王錦看着她們的背影,揉了揉微微跳動的太陽穴。
三號和六號壓根沒過來,她們似乎並不合羣。
這幾個正處於叛逆期的半大孩子啊…該怎麼弄清她們身上的祕密,同時在短時間內建立信任呢。
目光落在那塊石頭上,王錦皺緊的眉頭舒展幾分。
算了,總歸是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