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關上艙門，在腦子裏回憶着五號剛纔的話。
讓自愈瞬間發生。
那同樣是黎明計劃的成果，看來這六個小姑娘身上還有很多祕密等待挖掘。
這些特殊能力王錦不打算讓她們隨意使用，一方面像他剛纔說的那樣，確實會有風險。
另一方面，現階段她們戰鬥力太強，
殺起來就麻煩了。
王錦依舊不信任她們，準確來說，是不能信任。
女孩們心智並不成熟，她們沒接受過教育，也沒人教導她們如何管理情緒。
在這種情況下，她們偏偏又具備了強大的能力。
她們會犯錯，而一旦犯錯，後果便是不可估量的。
王錦需要這個並不人道，卻異常有效的解決辦法。
以殺死她們所有人爲最終手段，修復女孩們的關係，建立起彼此的信任，窺探黎明計劃的祕密。
這或許會是漫長的過程，但最起碼，每一步都在向前邁進。
“被發現會怎麼樣呢…”王錦輕輕搖頭。
毫無疑問，那時候的他將面對六隻憤怒的野獸。
走上甲板，王錦拿起釣魚竿，準備等待八個小時過去，一號二號醒來。
順便…他也在思考。
那些突然出現的納克拉維，到底是巧合，還是蓮動的手。
畢竟已經知道神使掌握着召喚海人馬的方法，懷疑到他身上是理所應當的事。
“喵喵。”
兩聲貓叫在身後響起，王錦伸手拉開旁邊的躺椅，蓮很自然地坐下。
“你做的？”王錦開門見山地問着，語氣中卻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
“猜猜看。”神使雙腿交錯着伸直，可惜依舊沒能觸碰到躺椅盡頭，這東西對他來說尺寸太大。
“啊…”王錦伸了個懶腰，把墨鏡扣下來。
嗯，大概率不是蓮。
“我就知道是你。”王錦從蓮手裏搶過一隻小貓，抱在懷裏揉了揉。
“哈！？你認真的？”蓮猛然坐起身。
“你忘了冰蟹港那時候我殺了多少人才把湮女叫出來？採貝島屁大點地方，死光了都不夠。”
“逗你呢。”王錦伸手撓了撓小貓的下巴，那隻小小的花團炸起毛來，對他齜牙咧嘴。
跟蓮一樣。
“混蛋…懶得跟你一般見識。”蓮冷哼一聲，又縮回了躺椅。
王錦笑了兩聲，開始閉目養神。
少有的閒暇時光，一人懷裏一隻貓，氣氛倒也算得上和諧。
“說起來，你現在還打算弄死我嗎？”王錦冷不丁地開口。
“當然，”蓮從王錦頭上搶走墨鏡，“早晚有一天，我們可是死敵來着…噢，喝牛奶嗎？”
“當你的死敵待遇還不錯。”王錦接過牛奶，跟蓮一起滋溜滋溜地喝起來，“終北大陸，那裏就是終點站了。”
“嗯，”蓮緩緩點頭，被墨鏡遮住的臉上看不出表情，“我需要白船帶我去解放被囚之神，那樣的話，重建冷冽者也只是時間問題。”
“重建冷冽者…”王錦盯着蓮看了一會兒，“你居然會考慮這種事。”
幾歲大就被賣進去，從幾十幾百個同齡孩子裏活下來，再被強行變成冷冽者，參與各種宗教活動…這樣的蓮，居然會發自內心爲他們考慮。
很不可思議。
“你的想法我並不反對。”蓮從果盤裏挑了個梨，凝出冰刃一點點削着皮。
“歸屬感…這種東西確實一丁點都不存在。”
“但是冷冽者教會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容身之地。哪怕它再醜陋再沉重，也是我無法丟棄的殼。”
他的面色很平靜，手卻有些發抖。
“白船，或者說，你的海拉號，它很好，很溫暖，但我並不屬於這裏。蝸牛這種害蟲是飛不上天的。”
“蝸牛…指的是你嗎？”王錦撓撓頭。
神使沒辦法正確理解情感，他只能用各種指代來思考這方面的東西。
“你不需要知道。來，海鳥張嘴。”蓮舉起冰刃，刃尖上插着切好的梨塊。
“在此之前，我會盡可能削弱你的實力。”
“削弱實力？你打算怎麼做？”王錦毫不顧忌地咬住梨塊，連帶着冰刃一起吃了下去。
啊…冰鎮水果。
蓮頗爲神祕地笑笑，等王錦喫完東西才緩緩開口。
“牛奶和梨一起喫會拉肚子的，你看，這不就削弱了。”
“…你怎麼這麼煩人啊。”王錦伸手按了按蓮的腦袋，後者一躍而起，迅速跟他廝打起來。
——
牛奶和梨並沒能讓王錦久經沙場的腸胃舉旗投降。
倒是蓮…這傢伙最近爲了銷燬贓物喝掉太多牛奶，已經開始鬧肚子了。
目送神使腳步急促地離開，王錦回到船艙接了兩杯熱可可，走向側舷。
他注意到，四號已經在這裏一個人坐很久了。
“怎麼不去休息？”王錦遞過杯子。
小女孩總是拒絕不了甜食的，尤其是在心情糟糕的時候。
四號猶豫一會兒，還是扭着腦袋拿過熱可可。
“不想回。”
“跟隊友吵架了？我想想…是六號？”
“就是她，那個弱雞。”四號撇撇嘴，捧着杯子抱怨，“居然掉頭就跑了，明明沒受什麼傷，這時候還縮成團裝受害者。”
“她拼命遊了回來，”王錦平靜地迴應着，“迎着海嘯和亂流，用盡全部力氣報告了你們的具體位置。”
“之後她吐了很久，現在才勉強平靜下來。”
四號愣住了，她端着馬克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六號的思維方式跟我有些接近，那個時候那種做法，確實是最好的。”
“所以呢？”四號低下頭，“她討你喜歡，你想勸我和她少發生矛盾？”
“並不，”王錦搖搖頭，“非要說的話，我希望你們以後儘量別在大家面前發生衝突。”
“哈？”四號低下的頭猛然揚起，“這種時候不應該勸我和她好好談談互相理解嗎？”
“互相理解…這種事基本是辦不到的吧。”王錦喝了口熱可可，“性格不同，思維不同，觀察問題的角度也不同。”
“強求雙方用充滿了主觀意識的想法溝通，本身就是‘不理解’的一種，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當然，這不代表我會縱容你。”王錦放下馬克杯。
“團隊中，被指責的人能力會下降百分之五十，其餘受到負面情緒影響的人，能力會下降百分之二十。”
“我沒因爲你的壞脾氣多說什麼，僅僅因爲你的能力幾乎是平均值的兩倍。算上你的影響，也是持平的。”
王錦緩緩伸出手，“可是，一旦這個集體的人數增多，影響就會變大。”
“如果是十個人，就算能力再突出，也是沒有那個‘指責同伴的人’更好一點，對嗎？”
“…沒有…會更好？”四號皺起眉頭。
她聽出了王錦的弦外之音，牙關緩緩咬緊，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
“這次除外，”王錦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如果沒有你，她們堅持不到那個時候。”
蠢蠢欲動的猛獸冷靜下來。
四號擡起頭呆呆地望着王錦，“你…你說什麼？”
王錦溫和地笑着。
“我說，你能用那種強大的力量保護同伴，是件很值得驕傲的事。”
許久之前的創傷被悄然撫平，總是粗暴而衝動的四號，眼眶緩緩紅了起來。
她猛然推開王錦，低着頭衝向了不知什麼地方。
“嗯…？”王錦撓了撓後腦勺。
上次誇獎的時候她還一副“老子果然厲害”的表情，這次怎麼反應這麼大？
誤打誤撞知道了她性格糟糕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