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處的石板被一點點掀開，迎面而來的是四五張鑲嵌在醜陋面孔上的，渾濁無神的魚眼。
“女孩…”
“是女孩…”
魚人們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孩子一樣，一個接一個地重複着。
它們伸出帶着尖銳指甲的手掌，抓住女孩頭髮，用力把她拽了出來。
“喫…”
“好喫…”
“救救我，救命！誰來——”
呼！！！
風聲呼嘯，少年翻身躍起，劍光在夜色中劃出完美的圓弧。
魚人毫無徵兆地同時倒了下去，王錦輕巧地落在地上，吐了口炙熱的蒸汽。
救下來了。
其實直接把神使當武器丟過來會更快點。
——
“你叫什麼名字？”蓮俯下身，對女孩露出溫和的笑容。
女孩沒回應，她拽住王錦衣角，往後縮了縮。
蓮肉眼可見地沮喪起來。
明明自己作爲神使的基本功沒問題，現在卻連個小孩的信任都得不到。
該死啊！剛纔應該跑快點的！
“你叫什麼名字？”王錦沒理會悶悶不樂的神使，他俯下身，詢問着女孩的情況。
“我…我叫露露。”女孩的聲音很低，似乎被嚇壞了。
好在正常交流沒問題。
“家住在哪裏？我可以送你回去。”王錦輕聲提問，隨即順着女孩的手指走向遠處。
很快，模糊的夜色中出現了房屋的輪廓。
這樣的小村落在烈陽都城中並不少見。
居民有不少都是曾經的士兵，他們退伍後接受着烈陽廳的庇護，每年也要交出一部分食物與金錢作爲報酬。
可惜這片海域太過貧瘠，雖然得到了安穩的生活，日子卻絕對算不上好。
從露露的外表就能看出，她連喫飽穿暖都成問題。
話雖如此，回到這裏仍舊讓她不斷顫抖的身體舒緩下來，緊繃的表情也逐漸放鬆。
“去吧。”王錦拍了拍她的後背。
這片村莊看起來並沒有被漲潮影響，雖然天色暗淡房門緊閉，卻也能看到幾戶亮着燈的人家。
“沒什麼問題。”蓮四處查看了一番，坐在路邊微微喘着氣。
他的狀態看起來更糟糕了，現在急需休息。
“…怎麼了？”王錦疑惑地看着遲遲沒有動作的露露。
出了這種事之後，第一想法居然不是回家嗎？
說起來這孩子的父母…似乎沒有尋找她的意思。
“沒，沒什麼。”露露閉上眼睛，停留在自己臥室門前的黑影再次出現在腦海中。
她用力晃了晃腦袋，推開大門。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像是在給自己壯膽，露露大聲喊着。
“嗯？你什麼時候出去的？”坐在牌桌上的女人挑起眉頭，疑惑地看着女孩。
“昨…昨天。”露露支支吾吾地說着，“肚子好餓，出去找喫的。”
“…哦。”女人的目光挪回了牌桌，到她的回合了。
“既然回來了，就去給我買酒。”拄着柺杖的男人擺了擺手，“要好的那種。”
吩咐完露露，他繼續向着牌桌上的另外兩個人擠眉弄眼，努力表現出幾分看淡世事的滄桑。
“當年我還在烈陽廳當兵的時候啊…那場仗真的死了很多人…很多人呢！”
“是啊，真了不起。”
牌桌上的另外兩人連聲附和。
哪怕男人已經講了很多遍，他們依舊興致勃勃，或者至少表現得興致勃勃，因爲這樣之後會有免費的酒喝。
“爸爸，那個…”露露努力吸引着男人的注意力，“我今天…”
“幹什麼！誰管你今天去了哪？”男人皺起眉頭，用手上的柺杖用力敲打着地面。
他的目光投向女孩，同時也投向了站在門外向內張望的兩道身影。
俊美的少年，還有分辨不出性別的，稍微嬌小一些的影子。
“他們…從海獸手裏…救了我，”露露認真說着自己的請求，“能，能讓他們留宿嗎？”
“什，什麼？”男人的聲調瞬間拔高，他大口呼吸着，重複女孩剛纔說過的話，“海獸…海獸來了？”
唰！
他伸手指向王錦，大吼一聲，“海獸是他們帶來的！快來人啊！都出來！”
——
“所以這是…”
“什麼情況？”
王錦和蓮背靠背站着，周圍是手持各種武器，把他們包圍在中間的村民。
“嘖，救人還要被這麼對待嗎？”蓮的面色逐漸陰沉下來，“我要把他們都殺了。”
“冷靜點。”王錦揉了揉鼻樑，“總得弄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殺了海獸！剩下的絕對會發怒啊！”
“完蛋了…我們完蛋了！都怪這傢伙！”
“把他們交給海獸！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上！！”
最近的一層村民一擁而上，手上東西不由分說地往王錦和蓮身上招呼。
“呵…”蓮冷笑兩聲，伸手抽出雙鉤。
雖然自己這個樣子很糟糕，但對付一羣村民還是綽綽有餘的。
轟！！
王錦毫無徵兆地舉起拳頭，一拳砸在面前的矮牆上。
嘩啦！
磚石四處飛散，矮牆頃刻之間化爲塵土。
衝上來的百姓因爲這樣的舉動停下動作，驚疑不定地站在原地。
那絕對不是人類能做到的。
“要試試嗎？”王錦的揮出的拳頭並沒有收回來，他就這麼擡起手，指尖在人羣中一個個點過。
“你要來試試？”
“你呢？”
“還是說…你要來？”
跟他目光交錯的瞬間，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地移開目光。
那是在遭遇野獸時，因爲想起了“對視會激怒它”這樣的常識，於是身體下意識這麼做了。
那人很危險。這個念頭同時在村民們心中升起。
“海…海獸來了！”
“來了！它們又來了！果然是他帶來的！”
短暫的沉默過後，村民們這樣喊着，四散逃回屋子。
王錦皺眉看向身後。
不知道什麼東西正在快速靠近，看起來很小，數量很多，是亮起來的光點。
簡直像是蝗蟲一樣。
“那就是他們口中的…海獸嗎？”蓮挑起眉頭。
“不，絕對不是。”王錦否定了他的想法。
這些東西並不是趁着漲潮從海底爬上來的，而是趁着污染濃度升高才能行動的，另一種東西。
至於原因爲何…
這些傢伙都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