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瓦多似乎不太對勁，可這一趟的目的並沒有任何改變。
王錦要調查精神重鑄，情況允許就直接把設備破壞掉，
這樣一來黑船船員應該會陷入短暫的迷茫與困惑，幾個小時後的接舷戰自己贏面才更大。
想要找到那東西，就只有讓薩爾瓦多領着。
“行，我相信你，白鳥。”薩爾瓦多點了點頭。
在他那懷錶腦袋上下晃動的瞬間，王錦的左眼突然一陣刺痛，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裏面憑空生長。
再次睜開眼睛時，王錦的左眼瞳孔中多出了時針分針與秒針，它們跟薩爾瓦多腦袋上的時間保持着一致。
“把右眼閉上，用我給你這隻眼睛。”薩爾瓦多鬆開手，聲音中滿是焦急，“快點！我們沒時間了！王錦馬上就會追過來！”
幾乎是話音剛落，王錦就聽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他猛地回頭看去，卻又什麼都沒有。
心念一動，他閉上右眼，用帶着指針的左眼凝視着面前的空氣。
他看到了四五道模模糊糊的人影，
那是王錦，是薩爾瓦多眼裏的“王錦”。
精神重鑄的鍊金術師，他不只能重鑄精神，似乎還能用精神重鑄現實。
可薩爾瓦多是個瘋子，他眼中的世界…
王錦用左眼看着那些扭曲的線條，晃動的色彩。
“快！快啊！你發什麼呆呢！”懷錶腦袋的聲音滿是焦急，“設備在D區，我們現在在B！這麼下去會被追上的！”
嘶啦！
幾乎是瞬間，王錦後背上多了道狹長的血口子，
這印證了薩爾瓦多的話，他被追上了。
“不，不對，薩爾瓦多。”王錦咬着牙關拽起懷錶腦袋，帶着他迅速往前衝，“你記錯了，我們已經到D區了！”
“真的？哪有那麼快！”
“騙你幹什麼，不信自己看。”王錦猛地掰掉了一旁房門上的號碼牌，那是B11號。
他從中間橫着一折，把變成了D11的牌子展示給薩爾瓦多。
“是嗎？是嗎！”薩爾瓦多興奮地舉起號碼牌，他整個人變得更加狹長扭曲，像是被塞進了哈哈鏡，又有人用力戳歪了鏡面。
可這並不是哈哈鏡，而是現實，薩爾瓦多以這樣的形態存在於現實當中，跟幅抽象畫一樣。
王錦扯下衣袖包住右眼，他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薩瓦爾多正在下意識用鍊金術重鑄現實。
不出意外的話…
帶着指針的左眼掃視着周圍愈發扭曲的一切，王錦緊跟着薩爾瓦多的步伐。
這種情況下是分辨不出道路的，王錦也不知道薩爾瓦多正在走什麼方向，
牆上逐漸出現了人臉，薩爾瓦多那懷錶腦袋徹底軟了下來，斜斜搭在他肩膀上，隨着動作來回晃盪，
扭曲的身體在牆壁上飛快爬過，王錦看到了沙灘和大海，怪石與山脈，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的樹，掛在樹上的融化懷錶，由三個女人身體組成的頭骨，
各種荒誕的，怪異的，無法形容的人體與野獸，以及土黃色的規整建築塊飛快後退，薩爾瓦多頭上的指針則在瘋狂轉動。
刺痛從左眼傳來，王錦意識到自己左眼中的時鐘也在轉。
指針轉動速度越來越快，薩爾瓦多的腳步也越來越急，
就在這一切即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時，薩爾瓦多突然停了下來。
王錦轉頭看着他，
還沒等開口詢問什麼，薩爾瓦多耷拉下來的懷錶腦袋突然痛苦地抽動兩下，像是什麼動物般嗚咽着。
嘭！
在王錦驚愕的目光中，薩爾瓦多的腦袋炸了。
懷錶裏並沒有血流出，取而代之的是摻雜着點點星光的，水銀一樣的液體。
那些液體濺了王錦滿臉滿身，也濺在了牆上。
緊接着銀色迅速擴散，狹長的走廊因而不斷變換扭曲，
很快，銀色的屋子將王錦和薩爾瓦多包裹在內，
他們跳過了C，直接從B區到了D區，來到了精神重鑄裝置的存放地點。
——
“就是這裏，幫我看住，王錦應該馬上就要來了！”薩爾瓦多的語氣癲狂而急切。
“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到，至少五分鐘，那小姑娘很強的。”王錦給自己爭取到了時間。
重要的不是六號如何，而是薩爾瓦多覺得六號如何。
王錦雙手環抱，時而微微向左歪頭，時而向右歪頭。
他在看這間銀色的屋子，也在看薩爾瓦多。
用經過改造的左眼看，薩爾瓦多好端端地站在那裏，炸開的腦袋也完好無損。
可不管他用哪隻眼睛看，這間銀色的屋子都空空蕩蕩，並沒有出現薩爾瓦多所說的裝置。
難不成只能等那些“王錦”過來，看他們攻擊哪裏再施以反擊？
王錦決定直接開口問，自己現在應該是被信任的。
“裝置呢？我要保護的是什麼？”王錦用左眼看着懷錶腦袋。
“就是這間屋子，這就是精神重鑄的設備。”薩爾瓦多蹲下身子，縮成一團。
——
精神重鑄的奇蹟物品…就是這間銀色的小屋。
王錦對此將信將疑，他覺得薩爾瓦多是個瘋子。
可對方堅信着自己沒瘋，精神重鑄的鍊金能力生效了，所以他確實沒瘋。
薩爾瓦多就這麼很詭異地處於瘋與不瘋的疊加態，並且隨着時間流逝，愈發往正常人無法理解的方向滑去。
被重鑄過的左眼能看到薩爾瓦多的視角，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扭曲起來，充滿了超現實主義的癲狂與美感。
這些和王錦都沒有關係，薩爾瓦多是死是活也沒有關係，
他要毀掉鍊金設備，既然要毀掉，這東西就不能是間屋子。
“來了！王錦要來了！”蹲在地上的薩爾瓦多猛地站起身，“來的不止王錦！還有昨天殺了我那個人！”
隨着他的哀嚎，王錦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薩爾瓦多！你聽我說…聽我說！”王錦拽住懷錶腦袋的衣領用力搖晃，發現對方仍舊不聽自己說話，立刻伸手連抽了兩個耳光。
“他們來了，我應該能勉強擋住一會兒，你帶着設備趕緊跑！”
“跑…？”薩爾瓦多愣了愣，隨即用力點頭，“好！”
伴隨着他的動作，周圍的銀色迅速褪去，整間屋子從正中開始蛋殼般裂開。
那些銀色扭曲匯聚，最後在薩爾瓦多手中凝聚成一匹沒有四肢的，扭曲的小馬。
就是它了！王錦目光一凜。
他明白爲什麼馬蒂斯說精神重鑄不適合用於戰鬥了，這能力極容易被敵人利用。
比如現在，房子毀不掉就讓馬蒂斯把它變成能毀掉的東西。
變成能殺死的生物就更好了！
呼！！
左眼看到的模糊人影瞬間到了近前，狂風撲面，王錦擡起左手用動力甲狠狠擋住。
篤！！
尖銳的口哨聲響起，無形之物箭矢般飛射而出，瞬間打穿了模糊的人影。
幾乎是同時，另外兩道人影撲了過來，分別拽住了王錦的兩條胳膊。
“薩爾瓦多！我在拉小提琴！你堵住耳朵！”王錦仰頭吼了一聲。
“知道了！”
呲！呲！
另外兩條胳膊撕裂衣服從王錦肩膀上生長出來，拎起小提琴開始演奏。
無形之物隨着樂音橫飛盤旋，撞散了兩側的人影。
“龍息！”王錦拽出火蜥蜴，火焰毫不猶豫地涌向薩爾瓦多的背影。
火光讓薩爾瓦多的衣角微微卷曲，他慘叫一聲，卻沒有任何反應。
“艹！”王錦低聲罵了一句。
得讓薩爾瓦多自己認爲自己受傷了，否則一切攻擊都是無效的。
“薩爾瓦多！有一個跑到你那裏了！小心！”王錦高聲呼喝，朝着薩爾瓦多撲了過去。
“別過來！”薩爾瓦多的身體變得更加細長，他的上半身扭曲成了模糊的方塊，幾條無比細長的，蜘蛛一樣的金屬節肢腿從腰間伸出，他開始在牆壁和天花板上到處飛竄。
時不時有水手想要開門查看情況，又瞬間被薩爾瓦多想象出的王錦給抹了脖子。
王錦會殺掉黑船船員，薩爾瓦多這麼想，事情就會這麼發生。
——
嗖！呼！！
模糊人影瞄準薩爾瓦多揮出匕首，卻接連幾次都被他勉強躲開。
不行，這樣追不上他。王錦皺起眉頭。
得騙薩爾瓦多想象出一個能確實殺掉他的敵人，也就是…
“是昨天那個人！昨天殺掉你，破壞裝置的那個人！”王錦放聲大吼，“來的不是王錦！全都是那傢伙！朝你過去了！”
“什麼…？！不，不不不？”薩爾瓦多瞪大眼睛。
緊接着，王錦察覺到那些人影變了。
從原本那跟自己身高相仿，攻擊方式也相仿的樣子，變得纖細，矮小了許多。
王錦猛然意識到，半瘋的薩爾瓦多能憑藉潛意識，大致復原出昨天殺掉他那個人是誰。
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