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閃爍的光芒爆發着，火光，箭矢，炮彈，
寒鵝號的重炮，白船上的火炮羣，奇克的弓箭，空想之鄉號的變革，紅桃手上的天文狙擊槍，
它們凝聚成了狂亂的暴風雨，重重轟向遠處的黑船。
黑船船頭，上百位身穿整齊西裝的樂手們全身心投入地演奏着。
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
長笛，短笛，單簧管，雙簧管，巴松管，
小號，圓號，長號，
定音鼓，大鼓，鈸，鈴木琴，
領頭的男人握着指揮棒，面目在暴雨中模糊成一團。
浪潮與炮火都無法掩蓋耳邊激盪的旋律，那是慷慨激昂的交響曲——《命運》。
有形的飛行物與無形的音符碰撞在一起，聲勢浩大彷彿天災。
天災之中，賭徒號兩側的推進器爆發出明亮的光芒，它輕盈得不可思議，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向着黑船迅速靠攏。
“啊哈！！”少女船長仰頭歡呼，船長帽下的火紅長髮在風中亂舞。
寒鵝號在那邊開炮吸引注意力，她則駕駛賭徒號，把該送的人送過去。
這是隻有阿麗莎能辦到的事，駕駛方面沒人能強過她。
女孩們各自做着準備工作，讀書，閉目養神，或是來回走動。
她們多少還是有些不安，畢竟這次王錦不在身邊。
能夠最大限度發揮實驗體能力的地方並非靈界，也不是幽海，而是剛好處於二者之間的交界處。
黑船掌握的技術和女孩們並不相同，他們的復活必須依賴瓦爾基里，女孩們只需要回收屍體就沒問題。
剛準備登陸的黑船水手會遭遇她們的迎頭痛擊，沉入大海，迎來真正的死亡。
“理查德，別說我沒提前問過你，”路德維希眉頭緊鎖，“你還是不打算演奏？”
“是的，”紅裙大哥點了點頭，“不過我跟紅髮小姐借到了這個。”
他舉起手上的衝鋒槍。
“這玩意兒可比小提琴好用多了。”一旁醉醺醺的阿麗莎豎起大拇指。
——
分部遺址，殘骸之島。
王錦終於踏上了這塊已經聽說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土地。
爲了面對和黑船的衝突，大部分戰力都有各自的安排，
女孩們確實嚷嚷着想要跟來，可她們對這裏並沒有什麼美好回憶，再加上讓人不安的蛻變，王錦也就沒帶她們。
“久違的獨自探索啊…”王錦按按口袋裏毛絨絨的小腦袋，聽到了小黃皮子抗議的哼哼。
好像也不算是獨自一人。
從口袋裏掏出幾枚震爆彈捏在手上，王錦向前邁步。
蓋革計數器幾乎一直停在“高危”以上，這裏的污染濃度已經到了會輕易讓普通人陷入瘋狂的層級。
幾乎每走幾步靈感預警就會跳一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觸發埋藏在廢墟中的物品類怪談。
簡直像是埋滿了炸彈的平原。
通常情況下，王錦會一點點拆掉炸彈，讓前方變得暢通無阻，這也確實是調律者的工作。
可現在他不需要考慮後續部隊，
那就直接趟過去吧。
王錦掏出手機找到那個帶着不妙花紋的粉色軟件，伸手按了下去。
“咩哈哈哈…！！吾終於重見天日了！”穿着職業套裝的嬌小魅魔走出魔法陣，抽了抽小巧精緻的鼻子，“不錯，人類啊，你精心選好了會面地點！值得嘉獎！”
硫磺萬事屋，六芒星小姐。
上次見面還是炸掉冷冽者總部，跟粉蝰打架的時候。
許久不見的她並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那個強撐着用中二營業語氣說話的疲憊社畜。
“寒暄就先免了。”王錦活動着腿腳，“我要無視這些亂七八糟東西的干擾，你能做到嗎？”
“不不，不應該這麼問的，”六芒星伸出帶着黑色指甲的手指，在空中搖了搖，“你應該問，這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什麼代價？”
“哈！說這種話就太見外了，你可是三級會員，代價什麼的…之後可以慢慢聊嘛，我知道你時間寶貴，去吧去吧。”六芒星擺着手。
“我可不打算欠惡魔的人情，你不妨把話說得明白點。”王錦開合着霰彈槍，子彈來回跳躍，發出清脆的聲音。
“…好吧。”六芒星的表情難得正經起來，她清了清嗓子，再次開口，“請跟我共享你接下來會找到的祕密，作爲交易，我會保護你不受環境侵擾。”
“就這樣。”六芒星點點頭。
“沒想到惡魔還需要祕密，”王錦邁開步子，示意她跟上，“邪惡，強大，無所不知，你們不應該是這樣纔對嗎？”
“因果關係反了，我們是因爲無所不知才強大，而不是因爲強大才無所不知，學習知識是很重要的。”六芒星的手指在空中勾畫着，一個個魔法陣亮起又熄滅，“不然我也沒必要接受義務教育了。”
“你們也搞這一套啊。”王錦感受着身上突然升起的硫磺氣息，“青丘的狐狸也有義務教育，從小不丁點的時候就開始學東西。”
“羣體總會做出相似的抉擇。當然，跟你們那種幾十年都不變的陳芝麻爛穀子比起來，我們要好的多。”六芒星放下手指，“學科一年一換，常看常新，喜歡看人跳樓就去學經濟炒股票，喜歡看人吵架就多刷社交軟件，對簽訂契約感興趣的可以深造魔法，偶爾拐帶幾個小姑娘當魔法少女。”
“所以你深造的是魔法？”
“是的，”六芒星的肩膀垮了下來，“結果就因爲我不擅長騙人，搞得一塌糊塗…”
“好在我現在有你這個三級會員了！”擡頭看向王錦後，六芒星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請多跟我交易！這樣我就能付得起貸款了和社保了！”
“我倒是沒什麼忌諱…”王錦抽出霰彈槍，望着遠處不斷聳動的廢墟，“先把眼下的事解決再說吧。”
——
“終於…終於，終於不用再劃這個破船了！！”
嗖——
嘭！！
靈界之門敞開，穿着運動服的銀髮女人重重落在甲板上，雙拳不斷對撞。
華生並不是第一個登上白船的人。
靈界封鎖解除的情況下，過於龐大的隊伍或許會被狙擊，可單獨一兩個還是能很輕易地成爲漏網之魚。
“王錦！你在哪？！”華生四處掃視着，嬌美的臉上寫滿了躍躍欲試。
上次在烈陽都城見面，這傢伙用不太光彩的手段贏了自己，
過去了這麼久，到底有…
咕嚕嚕…
肚子叫了兩聲，華生抽了抽鼻子，聞到了撲鼻而來的肉香。
是牛肉！
可算不用喫飛禽了！
“王錦上次用早餐賄賂我來着…這次估計也能喫完飯再打吧。”華生清了清嗓子，小聲嘀咕。
她躡手躡腳地穿過甲板，看到了站在船頭，不斷翻動烤肉架的身影。
“王錦…嗯？不是嗎？”華生揉了揉眼睛。
“華生？你好。”察覺到了背後的動靜，胡小北轉過頭，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拜託我好好招待你，畢竟在烈陽都城時被你提醒過，才能成功從黑船手上逃跑。”
“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狐耳少女讓開身子，露出烤架上火候正好的肉排。
啪！
華生用力拍了拍臉頰。
清醒點…清醒點！不能因爲食物就掉以輕心！
想想，如果前輩也在這裏會怎麼做？
『華生！我們比誰喫得快吧！』席德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華生擦了擦口水，一個餓虎撲食衝向烤架。
已經沒必要猶豫了！
“等我喫完再打…”她嘴裏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說着。
下一秒，華生一頭栽在地上，渾身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
能夠自愈的奇蹟物品發瘋般運轉，黑煙從口中噴吐而出，卻並沒能改善情況。
畢竟肉裏沒毒，只是單純的難喫。
“嗯哼哼…”胡小北拿出空瓶，開始收集華生噴出的黑煙。
上好的治療劑不能白白浪費，這是從傻仔身上學到的。
——
嘭！當！！
手斧與羊角錘重重碰撞在一起，雷納德甩了甩髮麻的手掌，看着面前的西裝男，“又見面了，你是先鋒隊？”
“殺手而已，老大下令纔來的，跟黑船不熟。”席德退後兩步，脫下外套，露出被肌肉撐起的襯衫。
雖然比雷納德矮上許多，可他的氣勢完全能跟壯漢平分秋色，甚至更勝一籌。
“也就是說，我可以試着策反嗎？”雷納德活動兩下脖子，骨骼發出嘎巴脆響。
“老大效忠黑船，我效忠老大，”席德搖了搖頭，“死心吧。”
“那就好，”雷納德露出獰笑，“這下能放心打個你死我活了。”
轟！！
兩道肌肉虯勁的身影重重撞在一起，拳腳交錯之間，黑霧與冰霜四處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