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老朽將這玉扣贈與你家君上,萬一日後用的到謝家先祖的地方,只要拿着這玉扣去,定然好使。”
謝老爺最後這句話說的豪爽至極,這倒讓古見對他之前不好的印象有些改觀,倒……也不是拿人手短。
“既是謝老家主有心,那我就替我家君上謝過了。”
既然事兒也辦了,人家也感謝,就沒有不拿的道理,他躬身行禮,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何況又不是給他的。
打了這麼久交道,謝老爺終於見到了他笑的樣子,這麼一看,竟也有幾分帥氣。
再說洛天這邊,他與連葉兩人沿着彎彎曲曲的壁道而行,連葉的樣子越來越虛弱,洛天看着心急如焚。
這時,前面忽的出現兩條石洞,兩洞一東一西延伸而去,洞口處卻都是一樣的陰風邪味,難以判斷哪一條更加兇險。
“聽你的……你選吧。”連葉停了下來,靠着石壁,藉此機會喘息片刻。
“左邊。”洛天幾乎是脫口而出。
“好。”連葉想也沒想的贊同道。
但是,當洛天向前走了兩步後,卻發現連葉仍舊站在原地。
“怎麼了?”他關切的問道。
連葉深吸一口氣,鄭重的看着他,眉眼中的嚴肅神情告訴對方,他並不是在開玩笑:“我們分開走吧,你走左邊,我走右邊。”
“這是爲何?”洛天急到,他這個樣子,分開走,若遇到危險,如何自保?
“……陰兵之事重大……你若是遇到鬼帝……不要與他糾纏……要知此事的背後絕非他一人操縱……想辦法逃出去……找帝君……移交天界的神官來處理……”連葉說完,又連着咳了幾下,嘴角血跡緊跟着流了出來,他伸出右手,輕輕撫過,態度十分隨意。
洛天看着他,他亦眼神堅定的回看着他,那副決然之態,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服的。片刻後,洛天只道了一聲好,便利落的轉身走去左邊的洞內。
連葉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鬆了口氣,扶着石壁,慢慢蹲了下去,想要儘可能的讓身體緩解一下。
他深知自己此刻的狀況,若是跟在洛天身邊,遇到鬼帝,必然會拖累到他,到時候兩個人誰都別想脫身。
再者說:“這是我的宿命,又何須拉他進來。”他喃喃道。
歇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重又起身,向右側的石洞而去。可是,就當他深入洞中後,洛天卻從左邊的洞中退出,悄悄的跟在他身後。
他知道沒有辦法用言語說服他,再加上他有傷在身,哪忍心和他爭吵,故而只得假意遂了他的心意。
他極力隱藏自己的聲息,連葉竟是一點也沒有察覺。
三百年前,連葉曾轉世在凡間歷練,當時聽到的最多的一句民諺便是,上天喜歡讓不幸的人更加不幸。此刻,面前的人讓他深刻的理解了那句話。
他從那條石道中穿出來後,進入一個寬闊的鐘乳洞中,而洞中負手而立的那人,正是鬼帝。
“恆澤君,我們又見面了,不過,竟然只有你自己,想必是洛天小兒看你不中用了,棄你而逃了?哈哈……原來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人,也不過如此!”
他陰邪的笑着。
連葉端詳着他,只見他身形高大,自有一番傲骨,他當真覺得可惜,若是這人當初選擇了正道,這身形象必然也會爲他加分不少。
“呵呵……用的着你管麼?”
連葉拖着虛弱的身子,向前又走了兩步,與他保持着恰當的距離,既不顯得對方過分高大,又不襯托自己模樣悽慘,他站直身體,同樣傲然的迎上他的目光。
“好!”鬼帝突然喝彩道:“有子如此,帝君該知足了。”
“過獎了。”連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常人一般,道:“不過我倒是聽聞,秦公子是被您練廢了,趁着您現在風光正好,趕緊再生一個吧。”
鬼帝本名秦炙,妻妾五房,四女一子。秦公子被嬌慣壞了,不學無術,再加上秦王殿中一幫大小鬼僕成日裏阿諛奉承挑唆慫恿,想學好都難。
每每提到他,都會使野心勃勃,力圖天下的鬼帝心頭一顫,但凡自家孩子能立的起來,他也不會將這麼機密的十萬陰兵之事全然交給一個外人萬骨枯來操持。
“帝君就教你這麼跟長輩說話麼?”
“哈哈哈……那就試試,是你的嘴硬,還是你的命硬。”當秦炙再次出手時,忽然,一道白色劍光出現,下一秒,只見飛花釘在石壁上,差一點穿透他的手掌。
洛天從那條石道中飛出,擋在了秦炙和連葉的中間。
“你不是……”連葉當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指望洛天會在此刻出現。喜的是,洛天不僅沒走,還這麼體貼的跟着自己……他雖然爲洛天沒有聽自己的話逃離而遺憾,但還是不覺彎起了嘴角,心花怒放。
“若是連你都保護不了,又何談什麼拯救蒼生。”洛天看着他,眼中露着難以言說的溫柔。
他伸手召回了飛花,與秦炙對峙而立。
連葉聽他此言,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世間最好的奔赴便是我不求你回報,你不吝嗇付出,他只想告訴世界:“這就是我選的人!”
“哈哈哈……好一個拯救蒼生,洛帝,你是不是這幾年行俠仗義的遊戲玩久了,入戲太深,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立場呢?你在我這裏談保護,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且說着,秦炙飛身衝了過來。
方纔,他與洛天在陰兵那塊兒過招時,一心惦記着偉業,一招一式都極盡敷衍,但此刻,雞飛蛋打,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拿這兩人解恨,故而火力全開。
洛天本就有傷在身,幾番打鬥下來,明顯處於下風,被他一掌拍在一根鍾乳柱上,柱斷人落,連咳幾聲,噴出一口鮮血。
連葉全身神經繃緊,從一開始便隨時打算出手,奈何洛天不讓他動,這才強忍衝動,此刻見他如此,便再也忍不住,硬撐起一口氣,召出如月劍,飛身而上,截下了秦炙的攻擊。
“哦?感人,可是,你如今這個樣子,還想不想活了?恆澤君?”秦炙嘲諷的笑道。
連葉置若罔聞,如月劍舞的出神入化,竟然幾次三番,逼得秦炙不得不以防守爲先。
洛天捂着胸口,靠在石鐘乳旁,方纔的暴擊又是秦炙的全力輸出,要是旁人,早就身骨消散了。
此刻,他擡頭望去,只見連葉一襲白衣,配上手中的仙劍,在鐘乳洞中恣意揮舞,一招一式猶入無人之境,疊影重重,是洛天幾百年來從未見過的真正的人劍合一,視之賞心悅目。
洛天手中握着飛花的力道加重,飛身而上,再次投入戰鬥。
“哼,你居然還敢幫他,三百年前,你父王因他而死,你忘了麼?”秦炙剛躲開連葉的如月,又撞上洛天的飛花,些許有些喫力。
連葉聽聞,少見的沒有開口否認,他表情中帶了些許不願提及的落寞,只緊張的感受着洛天的情緒。
“打不過,就離間?”洛天義正言辭道,他雖然沒有關於連葉的記憶,但上一代妖皇被帝君處死的事情依舊記得清清楚楚,可是,因緣各有定論,這不是他遷怒於別人的理由。
“離間?哈哈哈哈哈……”秦炙一陣狂笑:“對付你們這等小兒,也配讓我離間?”
他掌間黑光流轉,一記接着一記的暴擊飛出,在二人身邊炸開。
洛天一心護着連葉,眼見他被擊中倒在一邊,便再次擋在他身前,替他接下另外一擊靈光。
他悶哼一聲,卻不想秦炙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緊跟在他身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握拳在他肚子上猛擊。
一拳又一拳,洛天口中口水加血水不斷的掉落,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呵,逞英雄麼?那我就成全你。”秦炙越發狠毒。
洛天憋着一口氣,趁他得意之際,右拳蓄滿了力量,一記勾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將秦炙彈飛了幾丈之外。
“呵呵,有意思。”秦炙摸着自己鬆動的微微變形的下巴,眼中的怒火昭示着他今日若是不能把他打死,他就不配掌管鬼界。
果然,又是一腳踹去,洛天再次撞向身後的鐘乳石柱,一連撞斷七八根,還未落地,便被秦炙拎着後背的衣服橫提起來,用膝蓋不斷的向上踢他的胸腔,踢得他哼都哼不出來,只覺頭暈眼花,耳中盡是自己胸骨斷裂的咔咔之聲。
秦炙邊踢邊喊:“你不是想要逞英雄麼,我讓你逞。怎麼,沒力氣了?求我啊,我倒可以看在你爹的面子上,饒你一命。”他大聲笑着,用力打着,瘋了一般,發泄着狂暴的情緒。
“做夢。”洛天口齒不清,卻語氣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