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親愛的怪物 >第17章 老宅門(十七)
    戴祈宵當着唐呈的面,坐在屋檐上一把把少年攬了過去,雙手放在少年腰部,壓下空蕩的衣服,像是在展示一個娃娃一樣對唐呈說道:“對吧,身上沒幾兩肉,一個人就能拎起來。”

    唐呈看着戴祈宵隨意擺弄關卡里的npc,一陣無語,心說我知道了知道了,別秀了。

    少年就這麼順着戴祈宵的力度靠在他身上,聽到他說話,感受他胸腔震鳴。

    貼着人的體溫很奇妙,這個人的一切都令他感到好奇。

    唐呈輕聲說:“行了,走吧。”

    二人乾脆落地,戴祈宵向上張開雙臂,輕聲對少年說:“下來,我接着你。”

    少年在黑暗中眯了眯眼,找準位置,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戴祈宵抱到人:“好——嘞!安全着陸。”

    三個人進入內院後,用大水缸作爲遮擋物,環視了一圈,發現沒有人在後就放晴了腳步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出乎意料的暢通無阻。

    崎嶇的石板路與溼滑的苔蘚成了黑夜裏最大的障礙,他們得保證不被絆倒和滑倒。

    後院裏唯一的光源就是祠堂,裏面的燭火從早到晚燃着,兩個人影被映在了紙窗上——是趙老太太和老嬤。

    三個人彎着腰躲在一邊,戴祈宵用口型問道:“我們怎麼進去?”

    唐呈微皺眉:“我哪知道?還以爲你都想好了纔有底氣來的。”

    兩人無聲地又開始在拌嘴,誰也沒有注意到小白已經走到了門口,並且已經把手放在了門上。

    等戴祈宵和唐呈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少年雙手輕輕一推,門開了。

    老嬤站在一邊,趙老太太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像是沒有聽到門口的動靜,一直以背影對着三人。

    戴祈宵本來都準備好跑了,但是看到裏面的人沒有動作之後又轉了回來,“這是怎麼回事?”

    少年雙腳一跨,走了進去,站在了兩人身邊,戴祈宵看着都流冷汗,“小白……危險。”

    少年朝他看過來,搖了搖頭。

    這是……沒危險的意思嗎?

    唐呈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走,進去看看。”

    三人全都走進了祠堂,戴祈宵繞到趙老太太前面,看見她攥着手中的佛珠唸唸有詞,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老太太?”

    趙氏停下了,睜開了渾濁的眼。

    戴祈宵一下子跳開,把身後的唐呈往前面送了一下。

    唐呈:“……”

    但是趙老太太顯然沒有要對他們怎麼樣的意思,她在老嬤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裙下襬,走到供臺邊上上了三柱香,又看向放滿了牌位的地方,那裏有一個空缺。

    戴祈宵:“哎……這老太太是不是真的看不見我們啊?”

    這嘴也不知道是開了反向光了還是什麼,說完這句話,趙老太太就回過頭來盯着幾人,但是臉上的表情與平日裏判若兩人。

    “又是新來的僕役啊……您諸位倒是第一批來到這兒的。”老太太的聲音響起,倒是沒有了多少白天裏的戾氣。

    “這些年來都數不清是多少個日頭了,一個個的都是要來解我趙家事,可真正能做到的倒是沒有,你們能到這兒來,想來心思不錯,這忙也許能期待一下。”趙老太太自說自話,聽得戴祈宵和唐呈一頭霧水。

    不過接下來,老太太就說明了自己的目的:“我離不開這裏,希望你們能幫個忙,幫我把小兒的牌位供回祠堂。”

    戴祈宵眉頭一皺:“小兒?你是說,趙遠之是你的兒子?那趙敬——”

    等等,趙敬、趙遠之,一敬一遠,敬而遠之!他媽的九年義務教育白搭了,他怎麼現在纔想起來!這一聽就是個絕對有關係的名字啊!

    接下來就果然聽那趙老太太說:“趙敬是我長子,趙遠之是我次子。”

    戴祈宵想到了支線任務,也顧不得對不人不鬼的npc的恐懼,抓住了趙老太太的手臂就問:“趙遠之是怎麼死的?”

    趙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對這個直言不諱的小子不是很滿意,轉而不看他,轉向了旁邊這個看起來禮貌些的孩子。

    剛要開口,就聽這位看着禮貌些的孩子說道:“哪個npc能傻成這樣,你問了就說的?她沒腦子還是你沒腦子?”緊接着,這位“禮貌”的孩子手裏就憑空出現了一把摺疊刀,直直衝着自己,說:“你好歹也要威脅一下,讓對面有些危機感。”

    趙老太太:“……”真是好、孩、子、啊!

    戴祈宵眼睛亮了一下:“喔,你還有刀吶?你還能變點什麼出來?”

    唐呈:“……”敢情把他當變戲法的呢?

    戴祈宵不解:“話說你們老玩家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

    唐呈有些不耐煩:“你活着出去的時候就會知道了,現在正事要緊,閉嘴吧。”

    戴祈宵做了個把嘴巴拉上的動作,又比了個“ok”。

    被忽略在一邊的趙老太太有些惱怒,但是很快,餘光就掃到了戴祈宵身後的少年。

    少年被戴祈宵擋在身後剛剛好好,要是不換個角度還真是難以發覺,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唐呈的刀刃,走到少年身邊去,神情可以說得上是慈祥:“這孩子,倒是跟我家遠之差不多的年紀……”

    老太太的手上存滿了大半輩子的繭,粗糙的觸感出現在少年臉上的時候,他還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戴祈宵見狀就要走過去,被唐呈拉住了。

    少年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是感覺這雙渾濁的眼睛透過他在看一個陌生的人,而這個陌生的人能讓老太太以一種近乎溫柔到決絕的眼神看着他,讓少年的心頭都不由一悸。

    趙老太太注意到了少年的動態,沒有再觸碰他,但依然是仰着頭看他,沉迷半天后,說:“我孩子,他性命垂危之時我沒在他身邊,你們想要的答案,也是我想要的……希望諸位可以告訴老身一個因果,讓我兒身後可以回到趙家庇佑,莫要在外遊蕩了。”

    戴祈宵:“遊蕩?他不是就在你們趙家嗎?就在你長子趙敬身邊。”

    趙老太太身軀一震,不住地拿手中柺杖撞地,深嘆一口氣:“都是孽障喲……”

    唐呈看了一眼供臺上缺失的那個空擋,問那趙老太太:“你的意思其實是,把他的牌位放到祠堂來,纔算是原原本本的迴歸‘本家’,是吧?”

    趙老太太:“……是。”

    戴祈宵疑惑:“那是誰把牌位拿走的?甚至還弄碎了扔在各個角落。”他對揣摩人的心思雖然不如專業的心理師,但是經歷了大大小小別人人生中的情感冷暖,自己也多多少少能通過一些事情明白其中用意。就比如說,弄壞有象徵意義的牌位,在現世都會讓人覺得有不吉利的感覺,更別說是在這個關卡中的時代,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