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莫淵長長地松嘆了一口大氣。
“安若萱。”他擡頭看向了臥室的方向,眸光微皺,“若是我能早點遇到你,該有多好?”
【如此我就不會陰差陽錯的動安家。】
【不會與蘇子騰合作讓她有傷害你妹妹的機會。】
【更不會在發現自己對你的感覺有所不同後將你折磨到這般田地,受盡凌辱,暴虐,特意把你變成這般。】
【你也許……】
【就不會那般恨我了吧?】
那年。
荊國內鬥。
皇室想將他致於死地。
他當時的兵力還未有現如今這般強盛,方纔讓他們鑽了空子使用了調虎離山之計。
凌青郝找人冒充他的軍令調走了三分之二的部隊。
導致他差點死在戰場上。
可就在他渾身鮮血淋漓地躺在那充滿硝煙殺戮的屍羣之中快要死去的時候。
那女人。
突然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仿若一輪明月,在無盡的黑夜中點亮了他的世界。
“凌莫淵?”安若萱滿臉慌亂地蹲在了他的身側,用手不停地推拿着他,“醒醒,快醒醒,我馬上救你出去,你再堅持一下。”
“……”他靜靜地看着身旁女人的面容。
因爲傷勢太重。
根本無法動彈,也無法與她說話。
心裏想的都是。
【她爲什麼還會回來?】
【這種情況下,她不是應該趁其逃掉,逃回潘國?】
【明明他對她那般殘忍,這個女人爲何還要返回戰場來救她?】
【就這麼不怕死嗎?】
【還是因爲聖母心氾濫,又或是因爲知道她不管怎麼逃都永遠無法脫離他的魔掌?】
【有意思。】
【當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凌莫淵?”安若萱將他從地上托起,用瘦弱的背一步一步地拖着他逃離了戰場,嘴裏還不停地念叨着,“你聽好了,等你醒了以後必須放我走,我知道我現在有病,畢竟跟你這種瘋子呆久了,我也覺得自己不正常了,人要懂得感恩,你就算再變態,應該也不會對你的救命恩人下狠手的,對吧?”
【哼~】
男人虛弱無力地靠在她的背上。
心想。
【什麼救命恩人?什麼感恩?】
【她說這話是想逃離我嗎?】
【該死的女人。】
【等我醒了,我再好好懲罰你。】
其實他當時還有力氣。
只是因爲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敢靠近他。
幾乎都巴不得他死。
他從未體驗過被人施救的溫暖,所以十分留戀此時安若萱身上的味道和享受她的嘮叨。
女人拖着他破敗的身體艱難地行走在叢林小道上,渾身都沾滿了男人的鮮血。
額頭上大汗淋漓。
“雖然我很想殺你,很想讓你死。”她氣喘吁吁地繼續嘀咕道,“每每想到你的所作所爲就恨不得將你扒皮抽筋,千刀萬剮,但是人就是這樣矛盾且又複雜,明明我都逃到邊境了,可不知爲何又返了回來,我還真是聖母心氾濫,竟會莫名其妙地來救一個暴虐自己的瘋子,看來……我真的是病得不清。”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
繼續補充道,“你說你好歹也是皇子,長得也不差,眼睛也好看,可是爲什麼要這麼殘忍,這麼反人類,希望等你醒來可以好好做人,不要再濫殺無辜,總想發動戰爭,說什麼推翻世界的話了,我安若萱拎得清,畢竟是你從江裏救的我,這次我救你也算是還了你的救命之恩。”
【這該死的女人。】
【怎麼這麼多廢話?】
【這雙充滿詛咒的眼睛,她竟然會覺得好看?】
【真有意思。】
【等我恢復,我再好好的讓你體會體會什麼叫殘忍?】
【安若萱。】
【你終究還是……太多情了。】
安若萱將他帶回了營地與虎子等人匯合後就暈了過去。
而他。
也被送上了手術檯。
當時腦海裏迴盪的不是槍聲,不是哭喊聲,而是讓他感到無比溫暖的……
安若萱的嘮叨聲。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總之。
異常不爽。
所以等他醒來後就將安若萱關到了水牢。
將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生不如死。
記憶慢慢褪去,凌莫淵下意識地拽緊了手中的拳頭,朝着臥室的方向就走了過去。
……
房間內。
靜悄悄的。
“睡了嗎?”男人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女人的身旁,將她一把摟進了懷裏,貼服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問道,“和我說會話,可好?”
聲音略有懇求。
“……”夢馨然沒有說話。
心裏想的都是接下來的計劃,接下來與這一切做個了斷的計劃。
看着她沉默不語的模樣。
凌莫淵隨即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將她整個人都禁錮在了自己的懷裏。
“安若萱。”他說,“我是個瘋子,也是個不詳之人,我是荊國的藍眼族,是荊國百姓眼中的禍害,從我出生起就帶了詛咒,皇室忌憚藍眼族的聰慧於是在凌青郝登位後便殺光了我的族人,我是凌青郝在屠殺之時看中了族長的千金將其凌辱後所生。”
女人心口微徵。
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我人還在襁褓之時,身邊就充滿了算計和殺戮。”男人繞過她的腰握住了她冰涼的手,以一種極其放鬆的口吻繼續說道,“他們說我是整個荊國的詛咒,是荊國的災難,小時候身邊所有人都對我嗤之以鼻,都想害我意外死亡,可我太聰明瞭,還沒等他們出手便直接用藥毒死了想害我之人,然後我就被關到了深不見底的洞裏,整整……一個月。”
“小時候?”
“恩。”男人將頭埋在了她的腦後,“小時候,準確來說應該是從三歲開始的。”
他松嘆了一口大氣。
“從來沒人教過我這些,也沒人教我怎麼去研製毒藥,我都是自己學的,我看着同齡人嬉笑玩樂,看着他們聚集在一起,我也有過羨慕,我也想和他們玩球,可沒人和我玩,跟我玩的人都被凌青郝處死了,所以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不敢離開那房間,因爲外面都是想殺我的人,起初強大,殺人都是爲了自保,可漸漸地……我便開始享受了這種殺戮,世界裏除了黑色就是紅色,直到我成功的逃離大殿,後來在擁有自己的勢力後就將那些想毒害我的蠢貨統統都做成了人彘,甚至挖出了他們的器官,因爲我若不狠,他們就會繼續屠殺我,而我也完全沉浸在了這種充滿血腥的世界裏,然後就變成了你們口中的變態和瘋子。”
他反身將女人壓在了身下。
饒有意味地擡起了她的下巴,“他們忌憚藍眼族的聰慧所以想斬草除根,可又不想在史冊上臭名遠揚,凌青郝方纔便利用自己的子嗣與我相抗,可他們沒我厲害也沒我聰明,所以我就偷偷加入了國際的軍事基地,在那裏認識了江楚澤,後來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如何?我是不是個天才?”
【天才?】
【這個男人是想讓自己誇他嗎?】
【他剛剛的傾訴是想博取她的同情,還是想讓她走進他的內心世界,去了解他?】
【可即便這樣。】
【他就該屠殺無辜的孩童和百姓嗎?】
【就該因爲自己的善意反而變本加厲的暴虐凌辱她嗎?】
都說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纔會將內心的最痛苦的傷疤揭露給對方。
凌莫淵現如今與她說這些……
【是因爲害怕她離開……讓他沒有安全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