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裏,落地大窗的視野正好,一眼過去,虞江景色收盡眼底。
對面的辦公桌上,帶着金絲眼鏡的男人身着珀色外褂,坐在電腦前給研究生修改論文。
須臾,外面門鈴響起來。
狐狸眼微微揚起,陳平生起身,過去開門。
門外,晏萊安穿着睡衣,倚在牆邊。
“表哥,你這開門的速度有些慢啊。”晏萊安不待陳平生請他,自己先一步進了房間。
暖洋洋的空調風吹下來,晏萊安的身體總算是舒服了一些。
陳平生將眼鏡晚上推了推,繼續坐在電腦前改論文。
晏萊安坐在他後面的沙發上,雙腿交疊在一起,嘴角掛着不太正經的笑。
“表哥,你知道姜亦考了第九名嗎?”
“……“
房間空蕩,只有敲擊鍵盤的聲音。
晏萊安不急,就坐在後面等他的回話。
好半天,陳平生不急不緩的回了他:“看到了。”
“你覺得這小姑娘如何?”
“……”
又是敲打鍵盤的聲音,然後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還行。”
“什麼叫還行?我倒是覺得,這小姑娘不簡單。”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晏萊安想說的話全都隨着時間哽在喉嚨裏。
這天沒法聊了。
他看了眼還伏在電腦邊的男人,不免嗤了一聲,“腰桿兒倒是直。”
“……”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平生終於做完最後的批註,他回頭,沙發上已經沒有人了。
早在十分鐘前,晏萊安就已經出門去了。
樓上一層的套房裏,黑衣保鏢恭敬站在一邊,等着晏萊安問話。
“講講吧。”男人閉目,腳邊是個按摩的丫頭。
“少爺,姜亦出生不到十天,就被林家人賣給了虞城姜家,一年前,姜家夫婦車禍身亡,只留下養女姜亦,姜亦從小惹事,幾個月前被姜家親戚給送了回來。”
“林家?叫什麼?”
“林國慶,母親,母親不知道,是個傻子,沒有名字。”
晏萊安眯了眯眸,重複了一邊保鏢的話,“你說她是傻子?”
保鏢微微一愣,主人的話裏聽不出有什麼情緒,然後硬着頭皮答:“是。”
“一個傻子,能生出這麼聰明的女兒?”晏萊安睨了他一眼,語氣不善。
“我們的人,沒查到她母親……”
“廢物!”晏萊安一腳踢開按摩的丫頭,丫頭沒有注意,摔了個四仰八叉。
保鏢被嚇得一驚,支支吾吾講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只得低着頭捱罵。
“滾出去。”
“是。”
保鏢和按摩丫頭匆匆退出房間。
好一會兒,晏萊安拿起手機,給京城那位撥了電話。
“六爺。”在掌權人面前,他不得不收起當兒郎當的那套。
“嗯,講。”溫柔的男音入耳,彷彿清風明月一般。
晏萊安眯起眸,他慢慢講:“六爺,我在虞城碰見了個怪事。”
“別賣關子。”
晏萊安低聲笑了下,“不是我故意賣關子,這事一兩句說不清楚,等我查清楚了,再和您彙報。”
少爺這樣的身份,京城遍地都是。
……
晏華華拿了一份文件進來。
“六爺,這是那個藝人的片子。”晏華華把文件放在辦公桌上,首頁的照片是一個厭世顏美人,名字有些特色,叫南梔。
“那個攝影師找到了嗎?”晏楚擡手,隨意翻了幾張照片,眉頭微微皺起。
都很俗氣,不如那個人拍的驚豔。
“您是說白小姐?”晏華華有些驚訝,之前六爺說的時候,他還以爲是一時興起。
“找着了,您需要,我隨時請來。”雖然覺得是一時興起,但晏華華還是照着辦了。
晏華華不懂攝影,看不出這些照片和白小姐拍的有什麼區別。
他心裏有個驚世駭俗的想法,瞬時有些慌亂了。
“爺,您該不會?”看上人家了吧?
晏楚掃過去一眼,溫柔如水的眼睛,眼底卻是微微結冰。
晏華華跟了這麼久,自然察覺到老闆的不悅,悻悻閉了嘴。
片刻後,晏楚將身子微微往後靠,喉嚨有些發癢,他淡淡開口:“按章程來辦。”
“是,明白。”
晏楚閉上眼睛,睫毛輕輕一顫,嗓子微啞,“藥煎好了沒?”
晏華華瞳孔一顫,緊着聲音問:“爺,您不舒服?”
座上人沒講話,漂亮的薄脣,血色肉眼可見的淡下去。
晏華華二話不說,立馬跑去端藥來。
**
姜亦從南北網咖出來的時候,還不算太晚。
喬也很聽話,並沒有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沒有下雨,姜亦戴上耳機,和藍洋洋通了電話。
“你說那個人多大?”
藍洋洋不知道她爲什麼又問一遍,帶着疑惑:“四五十啊,怎麼啊?你見到人了?”
“應該吧。”姜亦看了眼牆上貼的小海報,加快了腳步。
“什麼意思?”藍洋洋不太懂,什麼叫應該是?
他接着問:“我說,你這號稱野玫瑰的,不會是不行了吧?”
這纔多久,業務能力就下降了這麼多?
“你的情報有問題。”姜亦沒有跟他繞彎子。
“你就找到人了?”藍洋洋那邊有些激動。
那就是八千萬啊!
姜亦沒有吭聲,她沒有依據,一切都只是猜測。
但是,從她從藍洋洋手裏拿到這個任務起,這一切查出來的,一切巧合都好像順理成章。
這不正常。
“你怎麼不說話了?我這樣冒着生命危險和你通電話,時間很寶貴的,你快給我再講講,不然就是浪費生命。”
“那你就掛了吧。”姜亦眉眼淡淡,手機息屏後直接房間口袋裏。
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有些急促,似乎急不可耐。
姜亦拐了個彎,這裏是監控死角,她就靠在牆邊等。
“咦,人呢?”男人停在拐彎的地方,沒有走進來。
不遠的暗處,走出來一個清瘦的人影,她笑着問:“你在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