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過頭,不再看開車的北冥瞮,正午已過,下午的高峯期出現,有些堵車。
他準備就近找一處餐廳。
餘光掠過身側的副駕駛,北冥瞮眉梢微動了一下,下一次,他要程迦藍坐在這裏。
“先生您好,幾位?”迎賓小姐態度親近,恰到好處的笑容閃過一抹驚豔,但並不突兀。
北冥瞮太高,即便有意收斂,氣場這種刻進骨子裏的東西,也不能隨意改變。
迎賓小姐視線偏轉,看到了身高稍遜幾籌的程迦藍。
這不是程家大小姐?
“程小姐。”
“兩位,有勞安排一個雅間。”程迦藍喜靜,道出要求擡步離開原地,走在北冥瞮的前方,看到在場人暗驚。
敢情,這男人是個下屬?
不對吧,現在都流行僱主主動請客喫飯了?
如此好的待遇他們怎麼不知道?
“想喫什麼?”北冥瞮拉開座椅,溫聲問道。
雅間內很乾淨,此地北冥瞮查過,並非是那些掩人耳目的紛亂場所,這裏的主廚是王公貴族的後人,對烏煙瘴氣之風極爲厭惡,來這裏用餐,就只是用餐,並無那些隱形歧視鏈。
誰人都能品嚐到主廚的手藝,親民,是它的招牌。
“秦先生請客?”程迦藍故意挑釁,揚起眉峯,眼底的玩味生怕北冥瞮看不出。
“嗯。”北冥瞮應着,語氣軟下一個度。
哄着她,順着她,卻甘之如飴,他喜歡程迦藍這幅傲孔雀的模樣,只對他如此,那張利嘴,一輩子只啄他。
這話,程迦藍愛聽,這態度,也很不錯。
她喫得滿足,每一道菜都正中胃口,算是秦澤勵還給她的報酬吧。
“喝了。”
“噠。”將手中的玉米濃羹推到程迦藍,北冥瞮語氣利落。
瓷碗只有北冥瞮的掌心大小,他沒有食慾,看着程迦藍大快朵頤的樣子,眼底的涼意盡數消散。
湯羹濃稠,掛在碗壁上瞧着味道就不錯,玉米顆粒較大,入口軟彈滑嫩。
粘糯的口感配合着湯羹中的鮮香在口中爆炸開來。
脣齒間的享受,極難得,不愧對於那主廚被捧到雲端的名號。
“那麼好喝?”北冥瞮輕聲淡淡道。
“你嚐嚐?”說着,程迦藍眼神看向餐桌中央的湯碗,碗中濃羹還剩下一半,食不過量,點到爲止。
倏然間,骨節分明的手掌蓋住程迦藍眼前的瓷碗。
瞬間抽走,將湯勺放入口中,沿着程迦藍用過的痕跡,將剩餘的濃羹一用而盡。
見狀,程迦藍眸中難掩錯愕,半晌無言,竟不知該說什麼。
“味道是不錯。”男人連頭也沒有擡起,說得隨意,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就這麼順了下來,自然,毫無違和感。
意有所指,北冥瞮眉間盡是坦然。
究竟是湯羹味道不錯,還是......人滋味斷魂引魄,兩人心知肚明。
話落良久,程迦藍面色仍舊一派泰然,她起身向洗手間走去,北冥瞮站在原地等待。
正對着框鏡補妝,脣色少了一抹嬌豔,卻更惹人憐愛。
兩腮處的粉暈,淺淡卻意外勾人,腦海中的碎片畫面不時閃過,亂了程迦藍的心曲。
“嘖。”脣角溢出的那縷嫣紅,着實不大美觀,程迦藍蹙眉擦拭。
“先生。”
“請問,可以留個聯繫方式嗎?”此刻正值餐廳員工的換班時間,換上便裝的迎賓小姐俏臉微紅,語氣中帶着躍躍欲試的意味,萌動的心思讓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來了興致。
拭去脣邊的嫣紅,程迦藍目不斜視,似是沒有看到身側的那一幕,舉止晏然大方。
“咔。”將口紅扣緊,聲響果決尖銳。
搭訕本就是種賭博,那迎賓小姐並未氣餒,哪怕,對面的北冥瞮眸色沉沉,劍眉冷峻,但錯過如此極品,想要再遇怕是就難了。
“看先生的性子定然喜好賽車或是賽馬這種運動吧,我手中恰好有幾張票,不如一起?”
“就當是交個朋友。”做迎賓小姐久了,因貌取人這種事情自是信手拈來,並且,翻車機率極小。
這男人腕間的手錶......
她在財經雜誌上見過,獨家設計款,持有者只有一人。
錢多,不等同於能夠擁有這塊表,那份雜誌還是她從一位官家千金手中得來的。
否則,她根本沒有機會觸碰到這種層次的東西。
“咯吱-”鋼管口紅外殼堅硬,程迦藍手掌微微握緊,隨即徹底鬆散開來。
不遠處,男人俊挺朗拔的身影面前......
是一個嬌小纖弱的女子。
場面異常乍眼,程迦藍擡步正欲走出洗手間,男人凌厲的眸光徑直捉住了她。
雙手插在褲袋中,一言未發任由面前女子喋喋不休地說着些什麼,只是那雙眼......
半寸不離程迦藍,盡是剋制與蹙迫。
逼着人前行,順着他的意。
“還不走?”程迦藍聲音平緩,並無任何起伏,女子應聲回眸瞳孔驟然縮緊,這程家小姐出現的速度也太快了。
“是,大小姐。”
對上男人寫滿促狹與深意的眼眸,程迦藍連連輕笑,架子端得極足,跋扈,傲慢,讓人不敢逼視。
“踏。”
“噠。”程迦藍穿着七公分的高跟鞋,不算高,但架不住她的個頭擺在那裏,上前一步,那女子便下意識後退一寸。
來到北冥瞮身前站立,程迦藍突然屈起細指撥弄着他的鈕釦。
“程家僱你,但沒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很滿意?”程迦藍笑得絕豔,聲音輕緩,問題模棱兩可,一時間難以分辨。
那女子只是隱約聽到,萬分模糊。
“我滿不滿意,或是滿意誰,大小姐最清楚。”
聲音入耳,程迦藍脣角笑意漸濃,也不知是何情緒,男人的語調如舊般沉穩低迷,卷着萬千情緒宛若正在奏樂的大提琴,勾人心絃。
“知道輕重最好,你的識時務,我很滿意。”程迦藍淡淡道。
話落,北冥瞮眼尾忽然跳動了一下,心底陰鬱氣瞬間疏散開來。
“抱歉,小姐。”程迦藍對着那女子開口,態度淺淡,話外之音所有人都清楚。
鬆開攥緊鈕釦的手指,側身調整着手包,程迦藍心中情緒繁雜,有舒暢,亦有憋悶。
回到祖宅途中,相比於北冥瞮的好心情,程迦藍顯然差得多,當真是輸給他了!
見縫插針,抓住所有機會都能試探自己,偏生......
她無法招架!
對,她承認,那副場景的確令人不爽至極,甚至,她想要親手破開那場面。
“啪!”關上車門,程迦藍進入宅內,竟是沒有給身後的北冥瞮一記眼神。
手肘撐在方向盤上,北冥瞮眼眸含笑,心底細癢躁動着所有神經,他並不知道......
自己那雙眼,含着多少情。
“嘀嘀--”
聲響刺耳,北冥瞮從思緒中抽離看向手機。
【董:哥哥哥哥!十萬火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