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絮縹緲間,鐘錶內的時針快速走動,噠噠的聲響律動性極強,原本屬於程家舅甥二人的餐桌,開始變爲了三人的戰場。
冷眼看着舉止泰然的男人,程望熙淡淡移開視線。
“程總請。”北冥瞮說了一句場面話,在程迦藍面前裝得像頭溫順的獵豹,親自伺候,十分周到,換成了程望熙,涼涼地放下句話,隨後......
再沒了下文。
這差別待遇還真氣人!
不過程望熙也不在意,對迦藍有心就行。
“昨日你們去檯球館的事情我知道了,那些人沒有將你如何吧。”程望熙怕她喫虧。
聞言,程迦藍險些笑出聲音,她能喫什麼虧啊?
反倒是對方那羣烏合之衆,被她男人玩了個底掉兒,怕是要氣死了。
“放心吧舅舅,阿勵不是喫素的。”
話落,程望熙重重哼了一聲,他當真是怎麼看這人怎麼不順眼。
“有人嘴巴髒,舅舅替你動手了,你該做什麼做什麼,不要被影響到。”程望熙叮囑,今日迦藍的態度還算不錯,不冷不淡,兩人也不似先前那般爭鋒相對,原因,他當然清楚。
無非就是因爲他再沒提過這混球的事情!
他不知道這個姓秦的混賬究竟哪裏來的魅力,迦藍什麼好男人沒有見過?
思緒越纏越亂,最後,竟是沒了胃口。
看着北冥瞮靠近程迦藍的那張面孔,程望熙氣到喫不下飯。
晚餐時間結束,本想着爬牀的北冥瞮在程望熙的逼視下選擇離開。
背影微微落寞。
看得程迦藍無語至極,真是......她與秦澤勵之間誰不知道誰?這男人演技倒是很不錯。
路至半途,北冥瞮咬牙頓住腳步,看着站在門邊優哉遊哉的女人瞬間氣笑。
“不送送我?”
“先生人高馬大,不至於怕黑吧。”程迦藍故作訝然。
“很怕。”幾乎是緊接着程迦藍的話回答,北冥瞮語氣匆促,似乎一輩子只等着回答這一個問題。
着實很強。
“想要大小姐護着。”男人故意放緩聲線,繾倦磨人。
“怎麼,大小姐不疼我了?”
“閉嘴!”
怒極反笑,程迦藍將手中的一枝花丟到北冥瞮懷中,溼露浸溼了花瓣,同時也沁透了他的衣襟。
樓上,好容易才平復下心緒的程望熙正要處理資料,奈何,匆匆掃過下方,瞬間要心梗。
“咳咳咳。”熱茶入喉,但太猛,直接嗆進氣管,程望熙錘着心口,緩解胸腔傳來的刺痛。
“這個混賬東西!他一個大男人還要迦藍去送?”
“老爺,您先消消氣吧。”劉叔也頗爲無語,只是這話他沒有資格說,秦先生這也太......
粘人了。
“許是先生今日狀態不好吧。”劉叔悻悻地辯解,試圖緩和氣氛。
但,還不如不說。
“不好?餐桌上挑釁我可是比誰都厲害!膽子不小!說不定,怕是藉着機會想要讓迦藍心軟呢!”
“簡直放肆!”
劉叔:“......他真沒想煽風點火啊。”
“大小姐素來有主意,也是個寧缺毋濫的孩子,我看秦先生也不像是背信棄義之人,老爺還是不要太偏激了。”
祖宅門口。
“回去吧,記得打我電話。”北冥瞮輕吻程迦藍的脣角,縱然不捨,但也狠不下心讓她在外受寒。7K妏斆
“嗯,如果我記得的話。”
聞聲,北冥瞮眸光幽深下一寸,危險至極,但被程迦藍統統無視。
看着腳步利落果決的女人,北冥瞮俊容微沉。
走得很灑脫啊。
“回來了?”程望熙聲音陰沉到頂點,倒是讓程迦藍眉心抽搐了幾下,有點兒滲人。
“嗯。”
“上樓休息!”重重放話,程望熙恨鐵不成鋼,不就是個男人?
檯球館中的暗自爭鋒,是知情人心照不宣的祕密。
想要收了程迦藍的人,自然期待北冥瞮跌落神壇,畢竟,沒有了程迦藍的程家保鏢究竟能掀起怎樣的驚瀾,大家都很期待。
臂彎中再沒了女人的冷幽氣息,北冥瞮心底的鬱燥瘋狂地開了閘。
只能逼着自己處理公務。
好在,來了狀態時間過得也快,眨眼間,疾風瑟瑟,濃霧重重,極致墨色漸起,北冥瞮下意識回神,時間已然越過午夜。
“叮-”正想着休息,手機忽然振鈴,不是電話,北冥瞮蹙眉翻看着是條亂碼。
自動翻譯後,他挑了下眼梢。
*
五日後,程迦藍照常在訓練室練臺步,這只是訓練的其中一環,曾經的感覺在慢慢回到體內。
十幾釐米的恨天高極爲不好駕馭,單單是防水臺就足有兩指寬。
偏生到了真正走臺的時刻,程迦藍沒有任何辦法控制檯面的平整度,她只能去適應。
每一次走臺前,T臺是何模樣程迦藍都欣然接受,直接上臺訓練。
爲此,跌倒,崴腳的情況屢見不鮮。
有時候,檯面太滑會摔倒,凹凸不平,也會頻頻失誤,這時候就需要程迦藍的定力與臨場反應力來粉飾掉一切意外。
“踏踏踏。”極有規律的腳步聲在偌大空曠的訓練室聲聲迴盪,於心而言,是種享受。
“大小姐。”一直守在室外的傭人放聲高喊,只是程迦藍太過投入,竟是一次也沒能聽到。
見狀,傭人不由得着急。
“噔噔噔!”
忽地,聲音絕掉。
“怎麼了?”停下腳步,緊身牛仔褲包裹着雙腿,在恨天高襯托之下的足背與那雙腿隱隱融於一體,無形間拉長了腿部比例。
“家裏有客人來,老爺已經在接待了。”
“客人?”
“很重要麼?”程迦藍不解,若這客人不知她的存在,那麼直接回了就是,而且,她舅舅不是已經在招待了麼?
聞言,傭人舉止滯泥拖沓。
“說話,我不喜歡囉嗦的人。”程迦藍淡淡說着。
“客人點名要見您。”
......
中廳。
端坐在對面座椅上的男人氣定神閒,室外,小雨淅瀝,雨細如愁將空氣染滿了晦澀的氣息。
米色西裝,剪裁精緻嚴苛,每一寸,都經了鐵尺的測量。
僅一眼,便知這是手作定製款。
兩個小時,程望熙悠閒地看着舊書,態度和煦,兩人相對無言,但已經上了第二次茶的傭人卻知道......
這人,怕是來者不善。
磁場間的強勢碰撞叫衆人不敢粗喘,屏息凝神,皆在謹小慎微地伺候着。
倏然,劉叔冷不丁對於男人的眸子對上,心中一動。
“先生辛苦。”
“不辛苦,忽然來打擾,本就是在下失了禮。”男人聲音寡淡,面帶笑意,脣角微彎的時候,劉叔覺得有些熟悉。
走出訓練室,程迦藍直接回了房。
點名要見她?
她,同意了麼?
“您,不去見見嗎?”傭人小心翼翼地開口,她委實拿不準大小姐的心意。
“自然要見,但,這要看客人有沒有運氣等到了那一刻了。”
“砰。”輕輕關上門,程迦藍回到房中休息,不久後,程望熙也修修花剪剪草,言辭依舊客氣,就是這做派......
目無下塵。
開局,直接將對方的尊嚴與臉面踩入谷底。
下馬威,極其到位。
這一次,就連傭人也看出些門道,老爺與大小姐顯然就是想壓死這個男人啊。
只要忍不住動了怒或是言辭激昂,程家立刻就能將這人丟出去。
介時,臉面風骨全無。
外界傳言,還不是家裏說什麼就是什麼?
再有,老爺怕是想要一舉藉着這個機會,直接絕掉城內那些登徒子的不良居心。
一矢雙穿,既能擊碎此人的心思,亦能,振了程家家威。
程家明珠,敢動心思,就要承擔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