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溫家那位動了手?”管家聲音含着萬千孤疑,但如此,又有太多地方說不過去。
其一:才被制裁痛擊沒道理又下手,不要命了麼?
其二:家裏人得到消息的渠道,並不是來自外界,若說是家裏人爲溫家傳遞的消息,那麼只能是二夫人,但二夫人現在被軟禁,這根本不可能。
“這小子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讓他自己解決,我這裏又不是垃圾桶,哪裏有精力管這些角色?”老爺子輕哼。
他最喜歡的孫子若是輕鬆叫旁人佔了上風,那就不是他孫子了。
“那家裏還要通知瞮爺麼?”管家問道。
“不用了,他應該已經知道了。”說着,老爺子撇撇嘴,真當他不知道北冥瞮這個小混蛋將人都插進他這裏了?
......
“爺,現在家裏基本上已經炸開鍋了,需要您回去一趟坐鎮,老爺子的態度也如此。”
“陸溫喬最近有異樣麼?”北冥瞮眉眼淡漠,語氣如舊般陰涼。
“沒有,一直被二老爺軟禁着。”
良久,北冥瞮握住手機神情沉冷,這個時間點能動手的就只有陸溫喬,且陸溫喬的身份很合適。
在家族地位頗高,此前是股東,又是二夫人,發號施令家裏人至少要給到三分薄面,是個傳消息的最佳人選,但......
她絕對沒有機會。
會是誰呢?
還有那個保北冥蕭呈出來的人......
此刻,天色已經全然晦暗下來,北冥瞮將手機放在一旁,起身準備回房,未料,程迦藍竟也不知站在樓梯上看了他多久。
他竟也並未察覺。
“起來幹什麼?”北冥瞮氣笑,本就睡眠不足,還敢作妖?
“你不在,我睡着不安心。”程迦藍應付得遊刃有餘,聽罷,北冥瞮隱隱升騰而起的薄怒被瞬間撫平,再無波瀾。
“怪我不好?沒有陪你?”北冥瞮大步上了樓,語氣輕緩淺柔。
橫抱起程迦藍走進臥室,這個時間點,宅中的傭人都已經入眠,僅剩下值夜班的人在堅持,可見時間有多晚。
“睡吧。”將人抱進懷中,北冥瞮輕聲細語道。
良久—
“回家裏看看吧,我等你回來。”程迦藍聲音模糊地說了一句,便再沒了下文,聞言,北冥瞮挑起眉峯,欲問些什麼,卻發現程迦藍已經窩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徹夜無眠,與程迦藍沉睡的面孔全然相悖,北冥瞮也不覺得折磨,靜靜抱着她,心緒難平。
因爲,這是他兩輩子在尚未解決掉所有事情之前,第一次準備回家。
儘管,他決定回去並非是因爲警告家裏人。
看着女人恬靜的睡顏,北冥瞮心中柔情正在快速氾濫,若說娶她,他恨不得宣告全世界,程迦藍這個女人是他一人的專有物。
娶她,是畢生執念,亦是成了魔的偏執慾望,融於骨血中的惦念,再無可能從他的身體中剝離。
但他絕不會逼她。
不想結婚,不想要孩子都好,只要她想與自己有未來,其他不重要。
夜色中的霜露在放肆地侵襲窗戶,透明之間那一抹抹凝凍的冰霜竟頗具美感,霜花被玉光映着,白芒耀眼,也盡顯柔和。
溫熱的呼吸打在女人的睫毛上,引得程迦藍不適地蹙眉。
只是,抱着北冥瞮的手臂再度收緊。
很快,夜未眠的清醒消散,魚肚微白,祖宅的小廚房散發出陣陣煙火氣,平淡美好。
“大小姐,可以喫飯了。”劉叔笑着說道。
緩步下樓,程迦藍隨手將髮絲攏起,高高地盤在後腦,心慵意懶的模樣像只吃飽喝足的孟加拉貓。
蘊藏着貓與豹之間的野,亦存有貓身上的凌厲與灑脫。
“這是您的手藝?”程迦藍開口道。
聞聲,劉叔眼底稍顯不自在,他瞧着大小姐最近乏得很,每日工作閒暇之餘還要抽出時間訓練,看着大小姐長大,他託大,背後自覺是半個長輩,也着實見不得大小姐太累。
“大小姐嚐嚐吧,多年不曾下廚了,也不知味道如何。”劉叔答着。
“秦先生呢?”
“他有事。”程迦藍淡淡道。
......
彼時,帝都。
“你不回家,來我這裏做什麼?”陸時晏失笑,扶着眼鏡,手扣住羊毛衫下的銀灰色領帶,矜貴儒雅,卻也帶着學者放縱的風流寫意。
“陸溫喬在陸家與誰關係不錯?”北冥瞮根本不知客氣爲何物,開門見山問道。
“不知,她這些年藏得深,最初我對這位名義上的小姑姑也有三分真心。”陸時晏聲調清冽溫潤。
言外之意:她沒拿穩這三分真心,所以,此人不值得他分出精力關注。
“你這次回去不打算給家裏人一個答覆?”
“什麼答覆?”北冥瞮回問,語氣淡涼,還是那般不可一世。
下瞬,陸時晏挑眉。
也對,這位主兒想要捅破天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除去家中幾位長輩,其他人的嘴也從未入過他的眼。
“還有事?”北冥瞮見陸時晏沒有終止話題的意願,直接說道。
“有。”陸時晏聲音溫吞。
“你應了我的劍,記得儘快給我。”
北冥瞮:“......”
平素考究的學者這較起真兒來,那也是一等一的難纏,全程沒有問北冥瞮這些年過得如何,倒是很心急自己的劍。
從陸家出發,北冥瞮在路上接到了老爺子的電話。
“爺爺。”
“誒。”老爺子心裏美着呢,不過故意拿喬的成分太明顯,北冥瞮心中輕笑。
“回家一趟吧,家裏人都想見見你。”老爺子拉出家裏人做擋箭牌,此舉用的是出神入化。
“快到了。”北冥瞮聲音沉穩。
另一邊,老爺子心中美滋滋地掛斷電話,一旁的管家笑容燦爛,瞮爺這都多少年不曾正式回家了。
“去,將蕭呈叫來,他不是不服麼?這次我就讓他看看自己究竟在不服些什麼!”
“是,老爺子。”
一小時後,北冥瞮準時出現在會議室,老爺子自然坐主位,但副位究竟花落誰家還尚未可知。
畢竟,北冥泓還在呢。
高峻的身影佇立在門口,引來衆視,北冥蕭呈跪了三天整個人氣質萎靡頹廢,不過原本空洞的雙眼在看到北冥瞮的那刻起,卻是兇光乍現。
幾秒後,北冥蕭呈死死握住座椅扶手,努力不讓自己失態。
“大哥。”
“大哥。”前一聲是北冥蕭呈的聲音,後面那一聲則來自於北冥奕。
作爲家族這一代最沒存在感的子弟,北冥三少這個名頭於北冥奕而言,反倒是個累贅。
就因爲這個名頭,他就要從亞馬遜馬不停蹄地趕回帝都。
要命了真是。
“嗯。”北冥瞮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視線掃過北冥奕,壓迫感極盛。
見狀,北冥奕心中暗忖,臥槽啊,他不就是聽了他大嫂的聲音麼?
不至於吧大哥!
“爺爺。”
“二叔呢?”由於今日只是個家族“見面會”,並不正式,所以也就沒那麼多規矩。
“他快到了。”老爺子扶着老花鏡答道。
五分鐘後,北冥泓提着公文包出現在門外,目光直接鎖定在北冥瞮的身上,眼眶微紅,這混小子還知道回來?
“咳!”只是正欲給北冥瞮一拳的前夕,老爺子忽然咳了一聲。
“二叔。”北冥瞮盯着北冥泓那隻正面襲來的拳頭,面不改色,眉間沒有一絲波動,倒是襯得北冥泓有些端不住。
被老爺子那記死亡眼神盯住,北冥泓強行微笑,將拳頭漸漸鬆開,隨即撞了撞北冥瞮的肩頭。
憋屈得很。
“你三叔三嬸在境外暫時趕不回來,但讓我帶了東西給你。”北冥泓看了北冥瞮許久才肯移開視線,沒缺胳膊少腿兒,挺好。
“有勞二叔。”北冥瞮淡淡道,緊接着側身躲開了北冥泓的拳頭,眼底閃過的嫌棄叫北冥泓氣不打一處來。
小混蛋!
不想要東西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