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的溼霧氣迅速在寒風中消散,獨留下字字涼薄的言語,地面上溫庭筠單膝跪地,強忍住想要扣住喉嚨的慾望,想要掙扎着起身。
而一旁的溫家人則咬牙上前。
“咻-”倏然,一個不知名的物體飛過,直接射在溫家人正欲扶溫庭筠的那隻手手邊。
“嗒。”物體垂落在地,定睛一看原來竟是石塊。
“嗯......”被痛擊的溫家人忍不住悶哼,冬夜中的重擊痛感會直線翻倍,寒夜的皮肉之苦絕對能要人命。
見狀,溫庭筠身形微微顫抖,手握拳撐在滿是冰雪與碎石的地面上似是要起身。
但—
他沒有這個機會。
“咯吱--”手腕在發力的瞬間,被北冥瞮生生踩住,足尖兒狠狠碾過,叫皮肉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只不過溫庭筠並未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今晚,你就跪着。”北冥瞮居高臨下的視線,好似光束般穿透人心,聞言,溫庭筠強撐着擡起頭。
視線角度的不對等自帶着無盡折辱意味,溫庭筠怒恨。
“想告我就去,但今晚你只能聽話地跪在家門口。”男人似是好心好意地重複了一遍。
“還是說,你想要溫家剩餘的產業全部化作灰燼?”
話落,溫庭筠瞬時呼吸一緊,明晃晃的威脅沒有參雜任何多餘情緒,只是單純的碾壓才最能精準擊穿溫庭筠那根自以爲傲的風骨。
那根自詡寧折不彎的風骨,在今晚徹底被翻折。
看着溫庭筠的那張臉,寫滿了痛恨與不忿,同時亦有裹藏在心頭血中的狠辣與盛怒。
“呵。”幾秒後,北冥瞮輕笑着俯身。
“六年前的虧,看來滿足不了你的胃口,那麼就用今晚來填滿,我高興你才能活得更久,明白麼?”
不僅是溫庭筠個人,現在的溫氏或是溫家根本沒後盾,能夠支撐自己與北冥瞮撕破臉。
撕破臉之後,就代表着要接受北冥瞮那個圈子所有人的圍攻,反之,溫庭筠依舊可以利用溫老太爺曾經的名聲,在外作威作福。
畢竟溫老太爺的面子,帝都人人都要給幾分薄面。
所以,溫庭筠忍與不忍就看他的心性如何,受折辱後的承受力強,自然就會忍下北冥瞮今晚帶給他的強勢欺辱。.七
相反,今晚過後溫家與北冥瞮,便會在明面上正式決裂,今後北冥瞮連溫老太爺的面子都不必再給了。
身後,傅川霖顯然對此情此景沒有太大興趣,因爲這一跪,溫庭筠一定會忍下來。
沒有第二種可能。
說罷,北冥瞮緩步退後,將距離微微拉開,溫庭筠終於能夠看清楚那張他恨到能夜半醒來的面孔。
男人脣邊似有若無的笑意重重敲擊着溫庭筠的理智,雙手死死握拳整個人已在爆發邊緣。
他怎麼會不知道北冥瞮這是在故意爲難?
忍,今夜一切歸零,但表明上的粉飾太平焉能堵住衆人悠悠之口?
絕無可能。
最多就是不敢在溫家面前鞭策而已。
但不忍,溫氏剩餘的產業怕是頃刻間便會覆滅。
“二爺!不可啊!”就在溫庭筠欲衝向北冥瞮的瞬間,溫家人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拳頭。
“颯颯--”寒風獵獵,吹涼了人的一顆心,溫庭筠猛然回神,才驚覺忍與不忍他的選擇都能正中北冥瞮的下懷,北冥瞮都可以藉此將計就計。
這一局,他自以爲穩操勝券欲險中求勝,但實則主動權竟然他媽一直握在北冥瞮手裏?
北冥瞮!你爲什麼還能活着!
爲什麼每一次死的都不是你!
少頃-
“腦子還不錯,今晚之後,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溫庭筠,我給你時間修養聲息,下一次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記得用盡全力。”
“剎剎--”輪胎碾過雪地的聲音艱澀而又低悶,溫庭筠咬住脣內側的軟肉,脣間瞬時鮮血淋漓。
下一秒,溫家被一羣黑衣人團團包圍,有傅家人亦有專供北冥瞮調遣的暗衛。
他們與瞮爺的暗衛常年活躍在情報網,都互相認識,聞聲,北冥瞮的暗衛低聲悶笑。
論性子,還是傅爺與他們爺最像了。
就是要踩死你,而你最好連一絲的不滿都不要有。
不服可以,那就憋到死爲止。
“你算是個什麼......”
“砰!”一聲巨響過後,場面一片岑寂,放聲反抗的溫家人被傅家人屈膝直攻後心,瞬間跪在了自己主子溫庭筠手邊。
一家人麼,自然要整整齊齊才美觀。
*
明月下墜,驕陽初登高空,揚灑着赤芒。
北冥瞮坐在傅川霖的宅子內,看了手機一夜,早已經結束的視頻通話絕掉了周遭的一切聲音,但北冥瞮的眼神卻不曾移開一瞬,傅川霖看得萬分無語。
望妻石?
“處理好就走,我沒有強留你。”傅川霖打開書房的門就見到北冥瞮枯坐的一幕。
“東西替我給他。”聞聲,北冥瞮回神說得隨意。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傅川霖挑眉,那是把劍?
“陸時晏坑你了?”
“沒有。”北冥瞮聲音寡淡,傅川霖便也沒了興趣再問,只是吩咐下人將劍收好。
與此同時,溫家門口。
“溫二爺,我們爺與瞮爺今兒心情還不錯,可以到此爲止了,您好生休息。”傅家人語調慵懶,說罷,溫家人上來就想要動手。
“兄弟,你們二爺都忍了,做下人就必須隨主明白麼?”北冥瞮的暗衛側身鉗住那動了手的溫家人,狠狠上擡。
與傅家人不同,傅家人興許心情好了還能下手輕些,但北冥瞮的暗衛只要動手,勢必就會將人弄到生不如死。
“咳咳......噗。”直到那溫家人口中噴出鮮血,北冥瞮的暗衛才遲疑着鬆開手掌。
“滾出去。”溫庭筠眼神陰鷙。
聞言,傅家人帶頭挑眉離開,凍了一夜,溫庭筠已經麻木。
十分鐘後,溫家二爺夜半下跪的消息傳遍了帝都,但至於始作俑者北冥瞮與傅川霖則是半點消息都沒有透漏出去。
不過,聰明人都知道昨夜究竟是誰動得手。
另一邊,北冥瞮沒有連夜趕回云溪城,是因爲程迦藍不想他徹夜奔波,起初北冥瞮沒應,但程迦藍道高一丈說視頻也一樣,態度比之北冥瞮則更強硬,無奈,北冥瞮只好乖乖束手就擒。
未料,這男人竟是盯着兩人早已結束的視頻通話看了整夜。
“爺,瞮爺已經離開。”
“溫家呢?”傅川霖不意外,淡聲問道。
“沒有一點動作,應該是忍下來了。”
......
此刻,云溪城的天氣出奇的明朗,豔陽高照下,陰冷的氣息被陣陣暖意所融化,形成不小的溼霧氣。
眼前還不到七點,沒有了北冥瞮在身側充當鬧鈴,程迦藍還真是不太習慣。
冬日起牀就成了一項艱鉅的任務,翻身拿起手機,發現頁面依然停留在視頻通話結束的那頁,程迦藍手指點開對話框。
忽然,她低喝了一聲。
“誰?”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北冥瞮站在門外,身上還帶着寒氣。
牀邊,程迦藍朝向男人伸出手臂,就這麼等着他。
“乖,我身上涼。”
“叫你過來哪兒那麼多廢話?”程迦藍勾脣,聞言,北冥瞮迅速脫掉了身上的外套走過去。
“遵命,程總。”男聲飽含無奈,不過程迦藍很受用就是。
“啵。”
輕輕啄了一口男人的下顎,掃過對方微青的眼圈,程迦藍蹙眉。
“我不是讓你好好休息?不是也給你時間了麼?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死亡三連問叫北冥瞮一時間沒了頭緒。
“我錯了。”
“只是不抱着你睡不好,索性就不睡了。”說罷,北冥瞮蹲在程迦藍面前,整個人被程迦藍抱進懷中,倒像是個急待安慰的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