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要搜少主的房間。”有人跑到外圍高喊,隨後響起風影的呵斥聲,子劍猛地回神,這是連查清證據的時間也等不得了嗎?
“你慌什麼?”文森特見子劍神色狠戾,一字一字地頓道。
“少主,您才解了禁,絕不能在回到原點!大少不會罷休的,如果掌門心中的那桿秤再一次對着大少傾斜,您再想破局,機會太難得。”子劍跟了文森特二十餘年。
他與風影一般,都是伴着文森特從少年時成長到兇猛階段的忠臣,他從未遇見這種莫名其妙的突發狀況,自然心如火焚。
“卿流雲再如何,下半輩子也只能躺在牀上,這顆制衡權力分佈的棋子,已經被徹底廢了。”文森特仍舊不緊不慢,聲色依舊淡漠涼薄,也盡是漫不經心。
但仔細聽來,已經被遞至舌尖兒的那抹陰鷙與冷厲並不模糊,子劍稍稍卸下握緊拳頭的力道,心跳不自主加快。
少主在含沙射影誰,他太清楚了。
只是現在就與掌門決裂,少主順利上位的可能性不足40%,需要冒的風險太大,這是一筆投資必會賠本的買賣,若成功,最多隻是名頭上悅耳罷了。
“您是決定要與掌門攤牌了?”子劍問道。
“我不想卡在這個環節了,要麼徹底承認我,要麼徹底弄死我,選一個。”文森特輕聲回道。
兵臨城下,亦不動如山,相比之下,北部人人心中素有翻版少主之稱的子劍,瞬間不夠看了。
“承認我,與繼續防着我,不衝突。”文森特好性子地解釋了一句。
聞言,子劍呼出一口濁氣,若論整個北部掌門最看好誰拿下北部權力的交接棒,非少主莫屬。
奈何掌門越年長,戀權現象便越嚴重。
一次又一次地試探少主,挑戰耐力與底線,甚至亦有尊嚴。
“您真的想好了麼,一旦失敗,再無回頭路,不如忍了這一時,今後再議吧。”子劍不敢設想,以此事爲切入點站在掌門面前的文森特,究竟會迎來怎樣的下場。
生死看命。
半點由不得人。
但,子劍看錯了文森特,生死由命定,那麼文森特爲何不可控制命運走向?
躊躇近半分鐘,子劍穩住心神。
三小時前,他們與少主滿心等待着好消息,但僅僅只過去三小時,少主就也要面臨新一輪的生死選擇。
太快了。
根本不給少主反應的時間。
眼下,外圍的嘈雜聲越來越大。
直到砰得一聲響起,險些驚到正在進食的阿穆特,野獸進食期間,最好不要令其受到不必要的驚嚇。
這會大大刺激到野獸體內的自我保護意識。
再者進食中的野獸,十有八九護食心態會加重,此時巨響傳來,近8成的概率會點爆正在進食野獸們的怒火。
即便讓聲源響起的主人對它們並無惡意,但在它們看來,這就是來搶奪他們碗中食的信號。
索性阿穆特已被文森特馴服,纔要蓄力發動攻擊,文森特立刻遠離它面前的器皿。
“哼—哼--”伴隨着阿穆特從喉嚨中發出的悶哼聲可以聽出,它的怒氣已然達到巔峯期。
闖進來的人不敢多言,因爲他們很清楚,面前的阿穆特咬死過不計其數的拳手。
一口下去,大動脈破裂,那張血盆大口精準卡在脖頸的位置,只要阿穆特起了殺心,沒有一條鮮活的生命可以活着從它嘴下走出來。
十分鐘的時間,文森特快速穩住了阿穆特的情緒,吹了一聲口哨,隨後阿穆特叼着面前的器皿狂奔離開。
“少主,有什麼問題您可以等到掌門回來再說。”卿赫然的人輕易不會出現。
這些年,他們是第一次公然圍了文森特。
“砰!”
“嗯.......”但他們沒想到的是,文森特頂着一張風輕雲淡的面孔,卻直接弄廢了其中一人的手。
元兇,正是文森特爲阿穆特削肉的那把刀。
刀長可觀,從文森特手中擲出去,到徑直插入那人左手正中央,只有三到四秒左右,由於刀身很長,所以穿過那人手掌的同時,也以疾速迅猛的力道與速度插入草地。
一時間,所有正欲出手攙扶的人紛紛停手,擋住了腰間的刀槍。
“是父親命你們來綁了我?”
“回少主,我們只是依規矩辦事。”對面衆人異口同聲地答,聞聲,文森特輕笑。
頎長的身姿與後方一望無際的草原極爲融洽。
“規矩,誰的規矩?”文森特淡淡反問。
“當然是掌門......”話至半途,說話的人少聲音卡在喉間,一句話上不去下不來,是掌門的規矩沒錯,但掌門可沒有讓他們公然圍了少主。
掌門只是態度犀利,要他們控制少主而已。
但怎麼控制,即能合掌門的意,又不至於徹底激怒少主,這是他們的問題,而非掌門的任務。
“啪。”
將手中的工具丟到草地上,文森特主動將雙手遞到對方面前,用意明顯:
要綁快綁。
見狀,衆人愕然,反而不敢動作了。
“快點。”文森特催促。
“是,是少主。”卿赫然的人一直摸不透文森特的脾氣與底線究竟在哪裏,就如同這一次,明明阿穆特受驚,與自己當衆被圍,後者形勢更加嚴峻,但文森特卻因前者動了盛怒。
對於後者......
並不介意,甚至在主動配合。
斜後方,子劍對着欲衝上來的風影搖搖頭,他忽然明白少主用意在何處了。
少主他......
在賭。
賭,掌門對少主自願臣服的滿意程度到底如何。
賭,這一次絕處逢生的機率會超出五成。
對面,卿赫然的人相互對視,狠下心用繩索捆住文森特的手腕,整個過程,文森特音色溫吞,且富有磁性,聞者卸下警惕,說者穩操勝券。
如淵水停滯。
不動如山。
聽罷,性子略急的風影心緒漸漸平復。
此次少主根本沒料到掌門前幾日藉着百慕洲一事,直接將他軟禁,起初他們與少主一般,都認爲是少主冒險與瀾諾接觸激怒了掌門。
結果現在看來,不只有這一個原因。
原來是因爲與褚家的合作被開啓了,這是怕少主會藉機奪權。
縱然少主派人跟去云溪城的初衷只爲查清大少背後的貓膩,可這些東西在掌門眼中都不重要的。
因爲最重要的一點雷區,少主已經踩中了。
其他無關緊要的坑,踩了也就踩了,左右影響已不能再壞。
“如果不行,我會替少主頂罪。”
“少主何罪之有?”子劍冷笑,他與風影不同,風影的父親跟隨卿赫然多年。
雖說風影成了文森特的人之後,並未與卿赫然有過接觸,但終究是有這層關係作祟,導致風影始終不願相信,卿赫然就是在防文森特。
再者,以風影直來直去的腦回路,或許事後能夠有機會想明白卿赫然對文森特的複雜態度,可是現在也絕不可能。
落地成聲,風影沉默不語,子劍沒再說話。
現在也不必從證據下手了,少主主動服軟,已算是給掌門極大臺階了,掌門其實比誰都要清楚,少主只不過是在等着順其自然地上位罷了。
否則,還要這個少主之位做什麼?
可就是因爲大少一直在掌門耳邊挑唆,加之掌門這幾年間疑心本就在疾速加重,才導致掌門開始步步牽制少主。
恨不得在少主體內植入芯片,讓少主徹頭徹尾地對自己心悅誠服。
若再繼續下去,少主必成囚徒。
*
亞馬遜,DARK總部。
總負責人好心地爲卿赫然準備了領主級別的至尊套房,典型的北歐風格,是卿赫然的心頭好。
都不必特地去監視卿赫然,DARK所有人也清楚卿赫然此時只恨不能親手扇文森特一記耳光。
“人控制住了嗎?”卿赫然字字狠辣。
“已被看管起來了,但,這是少主自己要求的。”
“你說什麼?”卿赫然下意識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