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都決定將計就計了，沒道理到表現真本事的時候退縮，褚思梵竟還想着不費一兵一卒拿捏亞瑟，這次的算盤錯的離譜。
從始至終，亞瑟的語氣冷靜至極，褚思梵冷笑連連，只是不等他開口迴應，就見到亞瑟搶在了他前面薄脣輕啓：
“張先生的經歷，在下的確有所耳聞，當年對方曾求了我，是我將他安全送出了境，所以關於還秋圖的事情，我擔保張先生沒有一句是假話。”亞瑟說得雲淡風輕。
殊不知一石激起千層浪，亞瑟是誰在座各位很清楚，作爲褚家曾經的心腹深得褚思梵的信任，褚思梵對還秋圖動用腌臢手段之際，正是亞瑟在褚家“得寵”的階段。
如果亞瑟所言句句屬實，那麼就證明早在那個時候亞瑟與褚家居然就已經離了心，外面卻半點不知。
說好的曾是一對無嫌隙的主僕呢？
傳言果真信不得。
一時間，衆人看向褚思梵的眼神多了些許同情之意，順便投向亞瑟的視線加深了一個度。
這般忍耐力與心計，真不知褚思梵是怎麼想的，竟能狠得下心重用另一個埋得極深的棋子，而對亞瑟棄之不用，相比之下，布瑞恩......太不夠看了。
說句難聽的，就布瑞恩那段位，還特麼不夠亞瑟一根手指玩的。
有些明眼人看出了門道，怕不是現在站在褚思梵身邊的下屬，那就是布瑞恩，做舔狗有一套，與褚思梵臭味相投，至於亞瑟麼，性子在褚思梵眼中不討喜，能力卻強悍無比，褚思梵不防他防誰？
亞瑟是一把好刀，鋒刃低調而又耀眼，當年不知多少名流爭先恐後想要收入囊中，但所有看中亞瑟的人也都明白，好刀要配名鞘。
刀鞘若裹不住刀鋒，那麼持刀人早晚會被利刃所傷。
就如同現在一般，亞瑟反過來狠狠撕扯下舊主褚思梵身上的一塊血肉，看褚思梵的神情分明是沒料準亞瑟會有此舉動。
當真是比直接捅褚思梵一刀還要讓他難熬，昔日死忠的犬忽然間性情驟變，再不受掌控，這種反差感可不是誰都能忍受的，褚思梵則更不可能。
在場衆人中有幾位當初想要通過渠道結識亞瑟，奈何層次不夠，無法收了亞瑟，眼下無比慶幸當時沒能將亞瑟劃入自己的勢力，如此下屬敢用就要敢承受對方反撲的後果，弄不好，會要命的。
亞瑟不是沒察覺到投放在自己背部的目光，道道眸光飽含着幸災樂禍與劫後餘生的慶幸。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褚思梵那時候爲豪奪還秋圖不惜出手斷了張先生兒子的雙腿，還害得張先生家破人亡，亞瑟對於褚思梵的這個決定依舊是最後一個得知的人。
他全程被蒙在鼓中，不出意外，這個極度契合褚思梵喋血作風的陰損招數，會是布瑞恩的餿主意。
褚思梵永遠堅持要將一件本能圓滿解決，且完全不留後患的事情辦得漏洞百出。
當年亞瑟最後一個知道了此事後，張先生一家早已慘遭毒手，然而彼時的亞瑟對褚思梵忠心耿耿，亞瑟的狠只對非死不可的敵人，比如在柏城撞見的北冥瞮。
這位張先生根本就是無辜受害者，而且最關鍵的是那時褚思梵其實不敢幹乾淨淨地抹了張先生，因爲根基未穩，褚家暫且不易太過張揚，所以褚思梵選擇了恐嚇，亞瑟清楚事實後簡直氣笑了。
這件事上恐嚇還不如一槍崩了這家人，恐嚇不過是蠢招罷了，短時間內會奏效，可時間一長，只要這位張先生活着一日，對褚家始終是一個隱患。
偏生還秋圖事關重大，要麼讓這位張先生一家人徹底閉嘴，要麼就放棄還秋圖。
可惜，褚思梵狂傲得很，又特麼貪心地想要兩手抓，什麼都想要。
即便明白褚家初出茅廬不能過於囂張，實則心底仍舊不服不甘，所以布瑞恩這個小人還真就拿捏住了褚思梵的心理活動，亞瑟沒辦法只能着手補救，若是他，還秋圖一事絕對能夠解決得近乎無瑕疵。
介時，褚家不但可以與陸氏攀上關係，順便還能借用陸氏名號拿下更多帝都世家的青睞。
可以說，褚思梵在還秋圖一事上動用的手段，真可謂是一步臭棋，亞瑟方纔的話確實爲真，這位張先生在兒子出事後便立即下定決心要出境，因爲褚思梵就沒想過讓他有機會報警。
亞瑟一直在暗中關注着對方動態，繼而出手協助這位張先生出境，亞瑟沒有用真實身份，而是頂了一張假身份證在暗處謀劃，張先生很是感激亞瑟。
實際上，亞瑟是有機會直接弄死對方一了百了。
或許當年的亞瑟潛意識中就察覺到了自己的下場，褚思梵那時就已不信任他，幾年後還不知會是何模樣，亞瑟的處境只會越發艱難。
所以亞瑟沒有趕盡殺絕，儘管那樣是最快的方式，要比用假身份幫助對方出境獲取對方信任的方式快得多。
但不論如何，張先生這枚棋子能活下來，全憑亞瑟從中作梗。
若無亞瑟，可能對方自己就能逼死自己，褚思梵招數雖蠢，磨人的手段很多，這位張先生很難憑藉一己之力強撐下來。
再者，安排這位張先生到現場指控褚思梵的全過程，也通通與亞瑟無關，這事兒由北冥瞮一手操辦。
此刻，衆人心中滿腹徘徊是亞瑟控制了這位張先生報復褚思梵的念頭，不成立，這點亞瑟是被冤枉的。
只是亞瑟不在乎外人的設想，他爲褚家鞠躬盡瘁多年仍然得不到信任，他憑什麼要求陌生人對自己的品性保留正面印象？
況且......他本就不是好人。
半晌，現場終於傳來了細微的喘息聲，自然是褚思梵的，褚思梵正在頭腦風暴，這明顯是亞瑟的復仇主場，程迦藍站在一旁與她那個寵得不行的保鏢一起看戲，一定是程迦藍先識破了他的計策，不知道用什麼手段策反了亞瑟！
是他失算了，就該早早砍了亞瑟喂狗才對。
“如果褚家有異議，在下不介意用證據說話，不過還需要諸位耐心等候。”亞瑟聲線溫柔，居然破天荒多了些許病嬌感，亞瑟的目的就一個，讓褚思梵失去現有的東西。
因爲褚思梵在聯邦境內所擁有的一切，有一半都該是亞瑟的，亞瑟不屑要褚家的東西，但這十二年的付出絕不能白費，他要讓褚思梵自己吐出來，之後......褚家是死是活，與他亞瑟再無牽扯。
話落，現場靜得讓人心跳加速，褚思梵被迫隨着亞瑟的思路走，證據？
他怎麼可能有證據？
下瞬，對上亞瑟玩味的笑顏，褚思梵大腦內部轟得一聲，他猛然看向亞瑟的眼神，從中讀出了肯定的意味，當時亞瑟隱晦地提過一句，說最好不要對張家人下死手，還有機會補救，只是他自動忽略了亞瑟的提醒，亞瑟明明可以直接弄死張家人的！
但他沒有！
亞瑟該死！
“你早就算計我了。”褚思梵神色陰狠地問着，亞瑟並不做解釋，他料到了褚思梵會是這種反應，程迦藍掃過亞瑟平靜的側顏，眉心微蹙，至少程迦藍不信那時候的亞瑟會做報復褚思梵的打算，之所以會放張先生一條生路，必然是爲了給褚家“擦屁股”。
沒選擇直接了結張先生的性命，想來應該是預見了自己的下場，可這無傷大雅，無非是一種方式更直接，一種更迂迴罷了，亞瑟饒了張先生一命，程迦藍信這點小事亞瑟很容易擺平。
現在看來不是亞瑟跟錯了主子，而是褚思梵從來就沒將亞瑟視爲自己人，是亞瑟多想了，緊接着，程迦藍看到了亞瑟垂落在腿側微顫的拳頭。
果然，不可能半點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