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五六是男孩被用到的地方尤其多,還全是體力活。
那時候大家一起上山打野豬、採鹿茸,那些個老傢伙就讓他站在最前面探路,說是給大家舉火把就行了不用他幹什麼。
其實就是怕遇到野狼狍子什麼的他們調頭跑方便。
後來真差點出了事被裏長批評了這些人才不敢再讓他帶頭。
朱五六心裏有數,可這幾年到底還是不敢惹他們不高興,全村沒個親戚要是自己耍小脾氣怕被他們合起夥來欺負。
如今,照媳婦這麼一說這些人應該是不敢再欺負他的,可週歡呢,看這孩子瞅他那眼神,不像是願意爲他出頭的。
到了晚上,隔壁屋裏周歡和幾個弟弟妹妹躺成了一排,小腳丫長長短短的露在炕頭上。
“唉——”
“姐嘆氣了?”
周歡摸着小臉點點頭,這地方又冷又幹連個潤膚乳都沒有,好不容易投生回了青春模樣還是滿臉起皮的。
破系統根本指望不上。
“姐別嘆氣,錢我會想辦法的,絕不讓姐挨欺負。”
周歡一歪頭,這孩子這時候還在想這事兒啊,果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喜寶翻了個身,笑嘻嘻道:“表姐別擔心,那些壞人肯定是怕了你的,到時候大不了再打他們一頓。”
“再打恐怕就要進官府咯。”周歡帶頭咯咯笑了起來,只有周滿笑不出來。
他想好了,要是需要進官府他就一口咬定人是他打的。
“阿嚏——”
元寶一打噴嚏,喜寶就把被子往上給元寶掖了掖。
“讓姐看看,鼻子還癢癢嗎?眼睛癢不癢了?”
“不癢,就是冷。”
“把被子掖身子下面去,腳丫子也掖起來,這樣防止你晚上踹被。”
周歡支起身子,拄着頭問道:“什麼鼻子癢,眼睛癢的?你們、哪裏不舒服嗎?”
古代應該是沒有過敏這個詞的,但聽這倆姑娘說話和自己好像是一個病呢。
喜寶點頭,“昨天干完活回來我倆就着了小鬼的道了,眼睛癢鼻子癢,連打了好些個噴嚏,可把娘着急壞了。”
喜寶搖頭晃腦的說完,心裏還有點愧疚,她娘一天夠累的了,又要照顧他們還要照顧爹,表姐身體不好,剩下的錢害的給她治病呢,她們倆這身體可不能再壞了讓她操心。
“果然有小鬼。”周滿憤憤起身盤坐在了炕上,隔着紗都能看到他奶兇的臉。
“你們生病之前是不是也去那姓吳的家裏頭幹活去了。”
姐妹倆點頭如搗蒜。
“滿哥也聽說了他家地裏那些事兒了?”
周滿點頭,“我姐每次去他那回來就生病,我就說他家地裏有問題還沒人信,這回可算是有人給我作證了。”
周歡撓撓耳洞聽他們嘰嘰喳喳。
虧他以後還是個首輔呢,子不語怪力亂神、、、算了,自己都能穿越還身帶系統的,也什麼不可能的。
只是這件事不大可能。
“那吳師傅地裏都種了什麼藥啊?”
元寶努着嘴想說還說不明白,只攤開小手委屈巴巴的給哥姐看,“那吳師傅欺負人,只找咱家孩子幹活。”
喜寶心疼的看了一眼妹妹,說道:“現在都入冬了哪有什麼藥材給他種啊,喊咱們過去就是除草,這倆月一文錢也沒結給咱呢,一推就推到了明年開春,瞧把小妹這手擼的,都磨出紅凜子了。”
緊接着問道:“是什麼草?是艾蒿嗎?”
“艾蒿?”喜寶看着周歡好像熊瞎子掰苞米幹了活轉頭就忘的樣子笑道,“姐說的是香艾吧,綠茸茸的還有股刺鼻的香?要是說這個他那荒地裏可有的是呢,長的還高,最高的比元寶都高呢。”
“啊、阿嚏——”
喜寶扭過身又給她表姐掖被,周歡不是冷的,是一想想那東西就鼻子癢癢,渾身打怵。
這回破案了。
敢情她這個病從現代一直帶到了古代呀,再看看倆妹妹也這樣,可能還是家族遺傳呢。
她記得小時候一到過端午,她媽就在早市買一堆的鮮艾蒿回來,又是給掛門上,又是讓她用那玩意洗手洗臉的,說是驅邪。
小時候不懂啊,媽讓幹啥就幹啥,次次用完次次感冒,上學的時候天天離不開衛生紙,那時候班級都在看《命中註定我愛你》,裏面有個便利貼女孩。
後來班裏管她叫啥。
衛生紙女孩。
誰上廁所沒有紙就到她這抽一張,可順手了。
後來工作了自己一個人住生病了不敢耽誤,好奇去醫院檢查了一次,這才知道是對艾蒿和貓毛過敏。
“明天開始姐帶你們鍛鍊身體,小滿你也得加入。”
喜寶眼睛發亮,“姐你是要教我們功夫嗎?”
“我也能學?可姐不是說男孩子不用嗎?”
周歡眯着眼,“我是說你不用防狼,但是強身健體還是需要的。”
這病她可太感同身受了,大夫說過,過敏就是體質太弱。
這東西有的是遺傳有的是體質虛,這些孩子一年到頭吃不了什麼好東西,以後要過好日子好得有一陣子,現在先帶着大傢伙鍛鍊鍛鍊總歸是好的。
尤其是她,原來養的好體格子都沒了,又得重頭再來。
周滿聽姐話後嚥了一口,他咋能不用防狼呢,那山上都是狼。
隔天,朱五六在屋裏被凍醒,鼻尖紅彤彤的不通氣,剛想抱抱媳婦取暖,一回頭媳婦早起來了。
隔壁屋也不好意思去呀,自己家姑娘沒啥,那周歡都要及笄了,外男不能看。
朦朧中外頭模模糊糊傳來了幾聲哨令。
“1、2、3、4、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5、6、7、8、請你讓我這樣做——”
“我就和你這樣做!”
好像是周歡的聲,還有他姑娘的聲,天剛見亮,這是又作什麼妖呢。
披了外棉襖塔拉着鞋得得嗖嗖的走到門邊上偷看。
院中間,幾個孩子站成了一個菱形,周歡站在最前頭搖擺着身體。
喜寶和元寶在後面一左一右,姐做什麼她們就做什麼。
菱形的最後一個角上,還有一個周滿跟不上動作的硬跟着。
沒辦法,姐說的話一定要聽,而且他也需要防狼。
打頭的周歡跳的渾身發汗,回憶着在公園裏跳過的那些廣場舞動作節拍,腦子裏哼着小曲。
“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留下來!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風,讓愛捲走所有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