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也謝謝你,謝謝你這麼多年沒啥錢只夠買三分地的。
此刻,瞧瞧那些幫家裏幹活的娃子們,兩隻小手搓玉米搓的直冒火星子,周歡看着生疼,不由得就想齜牙咧嘴。
“噯,外面那火咋沒了呢,騾子凍着了可咋辦?”
金老太太金牙一晃,環顧四周見沒人應她的話便又站起身嗚嗷了一嗓子。
小寶子剛接到手裏的玉米棒子骨碌碌的滾走了,衆人順着老太太所指的方向看去不一會兒就議論了起來。
“咋回事朱大哥,要不要我去看看。”
朱五六搖搖腦袋,“不用,沒看簾子沒動靜嘛,這是人爲的,許是李氏他兒子弄滅的。”
朱五六的話也不知道啥時候就成了聖旨,他說不用,那旁人就不管了,頓時又都安歇了下來。
金老太太不依,那咋的?人爲的就隨他去了?騾子死了也不管?牛也不要了?
提起裙子蹭蹭就往洞口去,拉起繩子就要攀。
金老太太下來的時候是被拖着下來的,這時候沒有個人在下面舉着她,她剛登上兩股繩就腳下一禿嚕,滑下來了。
“娘,你要幹啥去?”
“幹啥?我要看看咱家的老傢伙,我要生火去。”
孫興旺無奈,扶着人不讓走,“朱大哥都說了不用管,那咱就不用管,那上頭不是有遮風避雪的東西嗎,牲口們沒事。”
“那是不是你家東西?你咋這麼不會過日子?”金老太太還要上去,這時候上面一隻大腳順勢就要踩了下來。
“哎呦呦,誰呀,沒長眼睛是不是?沒看見下面站着人呢。”
李氏的大兒怯生生的回頭,聲音委婉道:“對不住的金嬸兒,我下來着急沒看見人。”
方一下來就被人一把抓住,金老太太問道:“我問你,外面那火是不是你滅的?你要害死我們家牲口是不是?”
這話從何而來,孫興旺緊着在後面拽着人不讓說話,可他老子娘頂風就上,見李氏勁兒勁兒的走過來更是挺起來彎曲的腰板。
“兒你可回來了,快勸勸你弟,怎的就不聽話非要做活。”
“不許走,還沒給我說法呢。”
火苗一滅,洞口格外的黑,李氏壓根在黑暗裏沒見到人,只看到一顆金牙飄在眼皮子底下,當即給了一個白眼。
“你要幹啥?你想要啥說法?”
李氏的大兒孫富貴忙着擋在了中間,給金老太太和洞裏瞅着他的人家賠不是。
“我媳婦肚子大了下不來,今兒晚上我得陪她住在外頭,嬸子行行好,要是點火了我怕引來猛獸,今晚咱湊合湊合,那個......我保證!有我在外頭看着有啥事我一定回來彙報。”
等你彙報還來得及?
這大風呼呼的,別以爲她不知道,給牲口列隊的時候給他們家的騾子和牛都放在了最外面,那是當肉牆呢?
“你媳婦下不來那是你們的事兒,我們家這些牲口也是我們的命根子,要是今夜死光了你賠的起?”
聽聽,又要吵吵了。
朱五六盯了一會兒,終歸還是站起身子朝着幾個人走了過去。
只因周歡在旁邊煽風點火,給他戴高帽。
說完丫頭就翻了一面睡過去了。
給朱五六整的怪難受。
“那個嬸子啊,牲口在外面一宿沒事,這些我以前都經歷過,這麼擺一圈安全的很,別人不信你還不信我嗎?”
然後又轉過來對李氏家裏嘆口氣,直接忽略眼前的女人,只對她的大兒說:“是我沒考慮周到,本以爲點個火能讓你和你媳婦暖和點,一下子就忘了山裏有野獸這茬了,你們滅了也是對的。”
“聽見了吧?俺們家沒錯。”
李氏氣焰囂張,金老太太算是吃了個啞巴虧,只能咬牙看向朱五六的背後,心裏憤憤不平:“小朱啊小朱,你吃裏爬外的你。
這一路上是誰給你的車,誰給你的手套,誰在苦難時給你家的菜湯。
一甩袖子,鬧心走了。
朱五六瞪了一眼李氏,大晚上的該上崗的上崗,該睡覺的睡覺,沒空和他們瞎掰扯。
原地留下了拉拉扯扯的母子倆。
深夜的山洞裏,火苗還在持續的跳躍着,這是因爲每次輪崗的人起來的時候都會先給火堆裏添一把松樹毛。
這是幾個人的約定,爲了讓洞裏能夠持續溫暖,讓累了幾天的大家睡個好覺。
可等天隱隱發白,朱五六要起身的時候,洞裏的火苗卻是一點也沒有了。
被窩裏縮着膀子出來先打了一個冷戰。
走到了王胖面前先問道:“咋不燒了呢?”
王胖很無奈,將人拉至棚子外面朝着天上一指,“下雪了,松毛子都潮了......”
新的一天,新的問題接踵而至。
松樹毛子潮了,洞裏也開始溼冷溼冷的了,而下雪了也代表行程要耽擱了,對視的幾個人把目光都放在了朱五六身上。
那意思能不能走就是他一句話了。
最終,朱五六走到了里長跟前,和他交代了情況。
“下雪不能走山路,腳下容易出事兒。”
“那......”孫里長的菸草都潮了,吧嗒不出來煙火來,全靠感覺在抽,“哎,那就算了,和老天爺咱們鬥不起,走不成那就不走。”
他都想明白了,出去了那就是和前幾天一樣的疲憊,雪這麼大許是走起來要更累,不如在這多呆兩天的舒服。
他甚至心裏還有個美好的想法,要是一直在這安家落戶,是不是朝廷那邊派人支援鳳臺縣了他們就可以回家了?
結果話一傳達下去,金老太太半張着嘴,崩潰了。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牛,我的騾子,他們要是在外面凍死了咋辦?里長,你行行好,讓騾子和牛進來吧,我出去,我給他們倒騰地方還不行嗎?”
孫里長摸索的走到人跟前,大罵了一聲:“胡鬧!”
可話音剛落,不少小娃娃也受不了了。
一個個哆嗦的不像話,像元寶那般羸弱的縮在被窩裏被孫佩芳抱着全身都還在顫抖。
“娘,這洞裏咋這麼冷,我想喝點熱水。”
“娘給你燒,娘這就給你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