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裏,這世界上就兩種人:懂得拒絕別人的和不懂得拒絕別人的。
她舅朱五六就屬於後者,這種人註定喫力不討好。
你以爲他說那些話是給人家聽的嗎,不是啊,他是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又誇下海口去救人,然後一個不小心再連累了全家。
他這是給自己打預防針呢。
周歡面無表情的看着李正德,以前竟不知這小子口才這麼好,嘴巴一張開竟然比小滿還能說。
李正德一把鼻涕一把淚,抽抽搭搭的說道:“我爹當年不是這樣的,他爲了村裏付出了很多。
以前的他也是個熱心腸,就和朱大哥一樣,他想當里長這個不假,他爲了里長纔給掌櫃的搞破壞也不假。
可別人不知道俺們家人知道他不是爲了自己。
以前那幾間破房子是俺們平地蓋起來的,那時候我爹的想法和你們一樣,是想帶着大家富起來,讓桃花村越來越好。
可是蓋到了一半,那年鬧了饑荒,村裏人沒錢了,村裏的漢子們也都走了,剩下的這些都是老弱婦孺無處可去,也無人可依。
我爹嘴上不說但俺們都知道他惦記那些個房子,他真不是純粹的想當里長。
他是爲了當上里長了能說了算。
他想把那幾個房廠子重新搞起來,帶着村裏剩下的這這婦女把日子過紅火起來。”
“啥廠子?就我們買那幾個房子?那原來是個廠子?”
李正德點點頭,“是,不止是那,還有山下面也有一處廠房,叔要是不信可以跟我去看看。”
“俺們不去!”孫佩芳端了盆水進來。
這不是鍾氏哭暈過去了嘛,人在他家炕上躺着,爲了讓這家掃把星趕緊回去,孫佩芳很是用心的在照顧他們。
熱毛巾,熱水統統都有,她就在邊上伺候着。
“大半夜的你讓俺們跟你們走,誰知道你們安的什麼心那,孩兒他爹你不許去。”
朱五六想說不,可沒臉。
這輩子陷阱跳下去的夠多了,已經夠夠的了。
“孩子,我相信你說的話,但今天真的太晚了,天越來越暖和了,這山下蛇窩裏的蛇備不住都睡醒了正覓食呢,這樣,咱們明天去你看行不行。”
李正德還想說,李正白卻攔住了人,衝弟弟搖了搖頭,“大哥這就是答應了,大晚上的別讓大哥爲難了。”
“誰答應了?啥時候答應了?”孫佩芳急的起身,回眸威脅朱五六道:“朱五六,你要是敢不管不顧的就去幫這幫那,我、我就不跟你過了。”
嗚咽聲從嗓子眼流出來。
這場面讓朱五六很是爲難。
此時,鍾氏也像是感念到了什麼一樣忽忽悠悠從昏迷中醒來,眼睛像是又老了三歲。
癡傻的看着一屋子的人。
三兩往周歡懷裏鑽了鑽,怯生生的看着陌生人。
“兒?兒啊?剛纔是咋了?”
老大和老三趕忙上前一邊一個拉住老母親的手,鍾氏看清了人又斷斷續續的說道:“剛纔我好像聽見你們叔兒答應救你們爹了?啊?是不是真的呀?”
李正白和李正德紛紛低下了頭,沉默不代表承認。
所以此時的鐘氏忽的又噶了一聲。
一聲接一聲,顫抖的手伸往眼睛所看的方向,死死地盯着朱五六。
朱五六嚇的站起身往媳婦身邊挪。
緊接着又聽到“噶”一聲又昏死了過去。
我的老天爺呀,這是幾更天了。
周歡在路上和天寶學會了做日晷,來到這以後又做了個簡易的,簡單到就是石頭,用石頭的影子來看時間。
過子時了?
肝臟已經開始強行運作了?這也太傷身體了。
他們小的還在長身體這可怎麼辦。
“舅,要不明一早就去看看吧。”
李正德埋在鍾氏胳膊窩的臉忽的擡起來,淚光閃閃的看着周歡。
周歡忙說道:“別誤會,我們只是去看看還沒答應救你爹,如果是真的再想辦法,如果你們還敢耍花樣我們一定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什麼叫人畜無害的臉說着最霸氣的話。
衆人都深深領會到了。
周歡一向說一不二,尤其在報復人方面,李正德嚥了一下口水重重的點了點頭。
“絕無欺瞞,我向掌櫃的保證。”
這不是爲了早點送走這幾尊大佛周歡才勉爲其難的開口嗎。
全家人也說了,她纔是掌櫃的,這件事她得說了算。
於是隔天一早,孫佩芳不大樂意的跟在了朱五六和周歡身邊,一是怕這李家的人又鬧出什麼幺蛾子,二是自己生氣歸生氣若是李家人真不厚道了她正好消火。
山下,如李正德所說的確是有一間破房子,上面的蓬草溼漉漉的,下面窗戶是被油紙封住的,門也是。
的確是有年頭了。
周歡看着比自己那三間還要大的破房子,登時渾身一哆嗦:這得虧是昨晚沒來呀,嚇死個人了。
門上頭的大鎖已經生鏽,鑰匙根本打不開,關鍵時候還得是孫大壯出手給幹掉。
孫大壯一行人是被朱五六喊來的。
這不是人多力量大嗎,別說孫佩芳覺得不妥了,朱五六也很是怕這裏埋伏了人好報復他們。
門打開的一瞬間,裏面一股陳灰撲面而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
周歡往後退了幾步,連聲打了好幾個噴嚏,趕緊拿出了蒼耳水和棉棒在鼻子裏捅了一桶。
這是什麼破地方,竟然還不如他們逃難的時候住的山洞乾淨。
“這房子這些年沒打開過,難免灰塵大了些。”
只見屋一排排的花緞機上面爬滿了蜘蛛網,頂頭的長桌上擺滿了花花綠綠的布料子。
“這是……”不用孫佩芳說,大家都看明白了,朱五六撓撓頭,抹去臉上掛上的蜘蛛網。
看着塵埃裏的物件嘀咕道:“以前老頭子是要開繡坊?”
衆人看明白可到底沒有孫佩芳瞭解。
繡坊方面,孫佩芳是專業的。
她走近看着眼前的織機,伸手抹了一指的陳灰。
織機就不必說了,這花緞機可不是誰家都能買上一臺的,就連以前她老掌櫃家的繡坊乾的那麼紅火也沒能整上一臺。
就這麼說吧,平日裏他們人工能織出來了至多也不過兩匹,若是有了這個一天幾十匹也不是問題呀。
難怪會沒錢,這老頭子當真是下了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