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再等了,進城還要半個多時辰,哪有底下人讓王爺坐等的,他們得提前到,幫着縣令大人收拾收受,方纔顯出他們農民品性純良,會辦事會來事。
準備清嗓子起身幹活。
“那行,大壯哥,你就放心吧,啥事都有我呢,咱們的事兒啊不着急,先把喜刷刷蓋起來,剩下家裏面的事兒都好說。”
誒呀?
朱五六怕被人發現,連忙又要蹲下身一個腳下不注意,蹭的一下滾下了周歡他們這幾天剛鋪好的水泥臺階。
一頭扎進了廢水溝裏。
……
等周歡回了家,朱五六才從外頭趕回來,一身的乾草泥巴,又遭了媳婦的一頓數落。
很是讓人費解。
到了城裏,姐弟倆對視了一會兒,看着一身粗布衣衫的朱五六。
是不是他說的要穿的正式些?
現在什麼情況,三個人站在一起,周歡和周滿被打扮的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孩子,朱五六就想是個趕牛車的車伕。
一到門口還讓人給攔住了。
“縣衙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進入。”
朱五六好聲好氣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人是我呀,桃花村裏長朱五六。”
那人仔細一看,倒是一雙魚泡眼認了出來,可這臉上怎麼黑漆麻烏的。
朱五六攤了攤手,只能編個謊,說自己趕車的時候不小心翻到溝裏了。
“那怎麼只有臉是髒的?”
“這不是臉先着的地嗎。”
守門得意衙役憋不住的笑,喚來人給拿來了手巾給朱五六擦拭。
“這便是有祖宗在裏頭,若不然,我們可沒空管你美還是醜。”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敢問大人王爺已經來了嗎?”
“來了還有你在這擦臉的功夫,趕緊的吧,擦完了手巾還我們抓緊進去。”
三人一行李,周歡和周滿這纔在朱五六的推搡下跨進了衙門大門。
朱五六真沒想到,時隔數月,他們還會在一此一起進這大門裏,而且一次比一次的榮光。
往遠了他都不敢想了,今後再跨進來總不會見着皇帝吧。
呸呸呸,要是見皇帝了那不一定是好是壞,還是不要多想的好。
院子裏,朱五六和官家衙役們都相熟,一個月開一次會嗎,他次次來都沒空手過,不是帶點家裏的菜乾就是帶些繡坊裏的碎布料子給這些人當手帕。
不當手帕也可以送給家裏的媳婦。
總而言之弄得這些人很是拿他當回事。
從進門開始就有人和他打招呼,一直到進了後院的中堂內。
“待會兒王爺來了咱們都得下跪,三叩九拜,知道嗎?”
“一會回話的時候也別忘了,要一口一個回王爺,這是規矩。”
周歡就不明白了,這麼不放心還帶他們來幹嘛,是怕錢太多了拿不動嗎?
朱五六一跺腳,“你以爲我稀罕叫你們來呀,是人家王爺要見你們,問你們這東西的來處和用處,切——”
“切勿大聲喧譁。”
外頭衙役提醒着,指了指外頭,沒聽見聲音嗎,王爺已經被縣令大人和府衙大人接進來了,準備跪吧。
可誰知這一跪沒跪來幽王,更沒跪來銀子。
來的人不是那日雄風威武的幽王,而是他的次子,在外人稱小王爺的世子殿下。
那人瞅着不過二十左右,一身月白色的錦袍顯得肩寬腰細,面容俊秀清明,分明已經弱冠卻還有幾分稚氣在。
他的眼睛先是平視了三人一圈,然後短暫的瞄了一眼周歡,緊接着問周滿道:“這東西是你做的?”
今日,祝懷玉也在場,沒等朱五六站起來遞過護了一道的東西,祝懷玉便上前恭敬的將單犁雙手擺在了世子殿下的跟前。
周滿回道:“回、回世子爺,是小民做的。”
“拿下去吧。”
一揮手,祝懷玉悄悄地從底下瞟了一眼朱五六,按照世子爺吩咐將這東西拿去了後堂。
嗯?
這就完事了?不能夠,後面肯定還能有事。
這功夫裏,府衙大人和縣令大人一左一右像是祖師爺身邊的兩尊石像。
除了給世子爺上茶外,不敢出聲,不敢動。
直到世子爺的茶杯中已經隱隱見到了幹茶葉,這才聽到正中間的這尊大佛開口。
“無事便都退下吧,本世子也該回去覆命了。”
“世子慢走,這邊請。”
府衙大人擡手迎送,緊着給縣令和朱五六使眼色,這意思很明顯:快在後面跟着,排成一列。
然還未等世子走上幾步,周歡起聲道:“世子請留步。”
朱五六還貓着身子,想回身拽人已然來不及。
周歡在衆目睽睽下拱手說道:“小民愚昧,不知世子爲何要拿走我家之物。”
“你家?”
話音剛落,府衙大人的臉色就青到了一個極致,眼神帶着刺耳的紮在了縣令大人身上。
縣令一步上前,雖是和顏悅色但聲音已經壓到了最低:“小丫頭,你們做的這東西被王爺看上,被官家看上,那是天大的恩賜,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府衙大人還怕周歡這等村姑聽不懂,解釋道:“這東西如今已經歸朝廷所有了,你們暫且先回去,若是有消息會再通知你們的。”
還能有什麼消息,這不就是拿走了知會我們一聲嗎?
害的他們一家三口白跑一趟。
這官家的人跟搶劫的山賊有什麼分別,無非就是禮貌了些,說話文縐縐了些。
周滿在下面輕輕拽了拽周歡的衣袖,周歡面色無常,像是等着回答。
此時的世子爺也看明白了這姑娘的心思,約莫是信裏所說的那樣,便提醒着道:“果然是無利不商,本錢不是早就已經押給你了,切莫在這裏再和本世子糾纏下去。
本世子不是那般無用的老掌櫃,你若是再以下犯上,王府的禁軍都尉倒是可以陪你玩一玩。”
說完人就走,走的大步流星。
初春時節,身後的人卻早已經冒出了一身的汗,緊着追隨者世子爺同歸。
周歡委屈巴巴的看着朱五六,又被莫名的瞪了一眼。
好嘛,現在日日都要守家法了,這玩意就像是爲她量身定做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