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會兒已經連嘆了三聲氣。
“怎麼了,事情辦成了反而多愁善感起來了。”
不論江月盈是因爲的啥,李成蹊對待她只有一個字:哄。
且伸手取下了頭頂的軟枕,輕輕地墊在了江月盈的膝蓋窩下面,然後才支着胳膊調戲道:“來,有有什麼煩惱和夫君說說。”
幸而今夜官家過來傳話說幽王府有客,李成蹊去了也不過是個陪且的,他那位老父親便免了他此行,讓他好生陪在江月盈身邊。
若不然,江月盈今夜只怕是內疚的睡不着了。
“夫君,我們是不是有些太殘忍了。”
“什麼?”
江月盈再一次鄭重說道:“我說我們太殘忍了,周歡姐弟倆纔多大的歲數,先是沒了父母,眼下又因着咱們硬生生的讓他們分離。
我、我怎麼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呢。”
瞧瞧,這就是他的小夫人,善良,誠懇,永遠站在別人的角度替別人着想。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周滿決心要入仕途,替朝廷效力,那就必然要經歷這一遭。
或早、或晚,不是你我可以改變的。
況且這件事也是周滿親口答應了下來的,你呀,就不要往心裏去了,你總是想着別人,什麼時候也得想着自己呀,不想着自己,也要想想肚子裏的這個。”
話是如此,江月盈心裏也明鏡似的。
這對周滿來說已經是在超車同輩人,不,是在超車所有想要登科入仕的學子了。
若是乾的幹,那便是一步登天,少走了許多彎路。
只不過,她就是……
“我倒是覺得虧欠了周姑娘,本來弟弟在信裏還說讓咱們多照拂桃花村的老百姓的,可咱們、江浙一帶水災氾濫,周滿還那麼小,要是去了那,河堤邊的水都比他的個頭還高。
萬一、萬一回不來了怎麼辦,那時候我怎麼和周姑娘交代。”
江月盈越說胸口就越悶,抓着李成蹊衣角的手情不自禁就攥緊了起來。
“不至於呀媳婦兒,真不至於,有我和他同去,你還擔心什麼。
他就算不是那周姑娘的弟弟,還是樓先生親自舉薦給咱家的人才呢。
你是沒見到今日我二人幾問幾答之間,我能預感到這個人若經歷多些風雨,今後必會有大作爲。
我這就算是領他長見識去了,只望他以後能知恩圖報,知道主子是誰。”
李成蹊眯着眼笑,不一會兒功夫才反應過來道:“好啊,你個小沒良心的。
我和那小子同去江浙救災,你不擔心你夫君,反而擔心一個外人,虧我還日日想着如何能多拖延些時日伴你左右,生怕你累了,委屈了無人訴苦。”
月色下的江月盈半響沒說話。
李成蹊正過腦袋,看向江月盈。
平日裏他說一句能懟他十句的人怎麼突然沒了話,湊近再瞧瞧,果然是一臉憂思。
完了,媳婦兒肯定是心裏擔心他,嘴上又不肯鬆口,方纔被他一激,心裏的委屈一下子就要決堤了。
“好媳婦兒、”
“我決定了!”
江月盈忽然睜眼給李成蹊嚇倒在了一邊,嚇得人說話都帶着磕巴勁兒。
“你、你決定什麼了?”
江月盈眼中一亮,“找周姑娘玩呀,正好你不是也怕我悶嗎,我也怕周姑娘想念胞弟呀。
這回正好,我們兩人互相陪伴,不日,就將她接過來園子裏與我同吃同住。
江月盈笑的比蜜甜:“夫君,我是不是越來越聰慧了?你看,你在江浙做周滿的引路人,我在幽州做周歡的生意夥伴。
周姑娘又是個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
我們夫妻二人將這姐弟死死的攥在手裏爲我們家所用,錢和人咱們都有了,今後就讓父親把心放在肚子裏就成了。”
李成蹊:“……”
——
桃花村,朱家小院,燈火亮了一宿。
三間屋裏個人有個人的心思。
朱五六房間裏,他枕着胳膊,看着屋頂出神,孫佩芳纔在廚房裏洗了澡出來,見人還是那個姿勢,還是那副模樣,便打趣道:“你這是餡餅喫撐了,睡不着了?”
朱五六仰脖看了一眼人,沒吱聲。
別人家的餡餅不是他們喫的咋樣,關於自己鏢局的那張,自己的確是愣了好半天才敢喫的。
本以爲,他的鏢局無望了,他啥也沒有,被冤枉進了天牢也沒人撈,甚至去了趟外縣,要不是有孫大壯跑回來,這頭的人連他們是死是活
都不一定知道。
關於鏢局,從牢裏開始他就是打了退堂鼓的。
他甚至覺得周歡心裏指定是不看好他,這話不是貶義,只有一家人才會把一件事的利害給你分析透徹。
只有一家人才會在關鍵時候給你潑冷水澆醒你。
開鏢局這個夢,朱五六覺得已經做到頭了,沒想到,美夢竟然是剛剛開始。
孫佩芳拿着幹豆腐給沾了點醬塞進了朱五六嘴裏。
“晚上我們好得也吃了一口,你一口沒喫半夜餓了又該叫喚了。”
躺着喫費勁。朱五六盤腿坐了起來,咔嚓的咬下一口。
只聽孫佩芳說道:“歡丫頭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時時想着你。這回好了,你可一放手去幹了,只一點,一定要保重人身安全。”
是,他外甥女的好他一早就知道。
不論是周歡還是周滿都不枉費他疼他們一世。
想起周滿,朱五六爬倒了窗戶邊稍微打開窗扇,回頭悄聲問道:“孩子們都沒睡。”
孫佩芳將人拽回來,“嗯吶,沒睡,這麼多事兒一起發生了,誰能睡得着。
不睡你也不許去打擾孩子休息,有啥事兒明天再說。”
朱五六點點頭回自己被窩裏,繼續一口乾豆腐,一口白開水。
心裏想着:明天……不知道小滿還能在家裏呆幾個明天……
隔壁的隔壁,周歡坐在炕上,喜寶負責將周歡數過的銀錢復查一遍。
元寶則在一旁用筆記錄。
“阿姐,這些錢都要給滿哥嗎?會不會路上招賊呀。”
周歡得空搖了搖頭,可手上和嘴上嘴不敢停下來,怕一旦打斷了又得重新來。
元寶見兩個姐姐都忙活的厲害,也不敢再打擾,只低下頭看着紙上的數字。
這可是百兩銀子,都是要給滿哥帶着的。
表姐說了,人窮路富,就算是跟在了世子爺的旁邊,也不能太過於依賴官家人。
看過了江月盈的態度,周歡算是看明白了。
官家那邊很窮,不然也不會抓他們小老百姓的買賣做投資。
指望李成蹊是指望不上了,路上餓了渴了她那個弟弟的臉皮薄的很,肯定不會張口問人家要。
所以呀,只有她這個做姐姐的忍痛割愛了,得讓周滿兜裏富裕一些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