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雲撐傘,縣令又特意派人搬來了桌椅板凳。
因着朱五六他們也跟着回來,朱家人也規規矩矩的沾了一排,周歡還從家裏的冰窖給裝了幾塊送了過來。
這才保證了烈日酷曬下,江月盈始終穩坐如鐘。
“回來了。”
翠雲遠遠地就見着了隊伍的影子,整整齊齊的一行軍隊正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來。
扶着江月盈起身的功夫,孫佩芳就領着周歡他們又往前蹭了幾步。
沒辦法,這回來的也是位大人物,來迎接的官員有很多,他們在這裏很不起眼,被排到了最後一排,看人都看不準,有沒有人回來全靠聽響。
“舅母,你看,真是舅舅他們。”
周歡興奮的想招手,頭一回呀,頭一回看着她舅被這麼多官爺圍着,不是犯了錯,而是護送。
這場面,有些搞笑呢。
孫佩芳聽見周歡咯咯笑,直在旁邊懟她胳膊。
這麼多人在這呢,笑什麼呢,別出聲,沒看見人家官大的都沒說話呢嗎,人家站的都可直溜了。
周歡也不想,只好把快樂悄悄分享給孫佩芳。
“平時沒覺得舅舅個子矮呀,現在站在倆官爺中間,舅母你看看,想不想一個凹字。”
“噗——”
孫佩芳也沒忍住。
別說,還真像呢。
這樣的快樂倆人哪能獨享呢,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吧,喜寶、元寶,三兩全聽明白了。
這下好了,本來是想管教周歡一個人,接過羊入虎口,全家人都捂嘴笑了起來。
你說說,這樣的笑聲落在前排官員耳朵裏他們會咋尋思。
那就是,人類的悲喜並不相同唄。
你們老百姓天不怕地不怕,他們這些當官的可是烏紗帽捂得嚴實喲。
一個城裏一個老大還不夠,這又來了一個。
讓人好不拘束。
此時,前排的一衆官員已經滿臉帶笑的迎上前,圍在了王彥的身邊。
人羣中,江玉影對着王彥微微施禮,便尋着母親和祖母去了。
“祖母~母親~姑姑。”
祖孫相見,江月盈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孩子眼圈紅了,老人更受不住。
江玉影站出來指着江月盈鼻子笑話,“瞅瞅都要當孃的人了,還這麼哭哭啼啼的。”
正說話的時候,王彥也扭頭衝着家裏人招手。
這便是要進城落腳了。
另一邊廂,周歡和孫佩芳也直衝着朱五六一夥人擺手。
朱五六喜滋滋的挺着肚子走過來,一過來就看見全家都樂不可支的樣子,心裏美得很。
他果然是家裏的頂樑柱。
一家人想他想的緊呢。
啥也別說了,先抱起兩個小的叨兩口。
“快回家吧,家裏都備好飯了。”
孫佩芳往朱五六胳膊上一挎,領着喜寶和周歡就往回走。
朱五六也被美的找不着北,回頭說話都不利索。
大致意思就是你們都快回家和媳婦孩子好好聚聚,沒有媳婦的好好孝順爹孃,三日後來家裏領這一趟的工錢。
對,他們是一趟一結錢,這樣才能保證朱五六這腦瓜子能記住錢數,不會弄岔劈。
“不了,哥,我身上髒,有味兒。”
“嘖,大老爺們怕什麼,事兒咋那麼多呢,你這是男人味。”
“不不,哥,我真不去了,我家裏對付一口就行,我先走了,真走了哈。”
朱五六伸手抓了個空。
回頭還被孫佩芳嫌棄自己貼乎人家。
朱五六:“啥叫貼乎啊,這叫以德服人,……嘿嘿,這小子還知道害羞呢。”
又補了句:“回頭晚上我教你,啥叫以德服人。”
孫佩芳瞪了人一眼,大白天的,說什麼渾話,孩子都長大了,學了那老些學問,備不住都能聽懂。
朱五六纔不管呢,美的搖頭尾巴晃。
主要也是真不用擔心。
你瞅瞅家裏那個歲數最大的,眼神就知道盯着他腰間的荷包,還有就是身後的包裹。
這是一看他賺沒賺錢,二看他帶沒帶好東西回來。
這點心思都用這上面了,她能明白個啥。
說起這事來,朱五六都犯愁。
他就不該路上和那位副將多說話,現在想起來還一肚子氣呢。
一開始,倆人還能正常交流,那人說自己家裏有個兒,到了十五歲要說親的年紀了,都找好媒婆了。
結果隔日他就和王大人出門了,這事又沒個結果了。
那朱五六聽了這話,當然要安慰了,說不怕,好男兒志在四方,再鍛鍊兩年成家也一樣。
然後那人說啥。
說是,這得虧是個小子,要是姑娘及笄了還在家裏剩着那纔是真糟心。
聽聽,這話啥意思啊。
這隊伍裏誰還不知道他們鏢局是咋回事的,誰不知道幽王在和誰做買賣。
真是笑話。
他以前見着小姑娘沒說親,也是這麼想的,覺得這麼大歲數沒人要,要不就是家裏有問題,要不就是個人有問題。
現在,改觀了。
他外甥女就是個特例,有主見,有能耐,說句不好聽的,說不定比你們這些軍籍的還有能耐呢。
她沒說親,不是沒有,縣城裏好多員外家爭先恐後的要認識認識呢。
他外甥女,那是因爲太優秀了,太獨立了,沒人配得上。
切——
朱五六決定,再不和他一塊玩了。
孫佩芳推推人,“你可別說了,這話以後你在外面都不許說。”
“嗯?爲啥?”朱五六問道:“不是你以前說讓我想開點的嗎,讓我盼着家裏的好。怎麼這才幾天又變卦了,我說你們女人真是的、”
話沒說完,孫佩芳就捂上了人的嘴。
這前前後後都是人,說多了她怕出事兒。
朱五六驚訝問:“出啥事兒啊。”
“還出啥事、出大事兒了,出笑話了都,我要說了你都不帶信的,說出來我嚇死你。”
“誒唷,還嚇死我,你老頭我這些年經歷多少嚇人事兒,還能嚇着我了?哼哼,婦人之見。”
孫佩芳看着他嘚瑟都頭疼。
可她還是決定回家說,回家等他坐穩了再說。
別在這腿軟了還得讓她扶回去。
她也站了一頭午了,很是辛苦,不想再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