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家父漢高祖 >第377章 您準備什麼時候去挖留侯的鼻子?
    一時間,法家的術,勢,法三派聚集。

    郅都麾下的官吏們本都抽出了寶劍,在看到張不疑到來之後,即刻收起了劍,而包圍着他們的那些廷尉甲士,也是連忙後退,不敢再前進,張不疑皺着眉頭,神色很是嚴肅。

    “張公!”

    “張公。”

    張釋之和郅都兩人分別拜見了他,張不疑板着臉,打量着他們兩人,“陛下重用你們,是爲了讓你們在這裏爭鬥的嗎?!廷尉的案件都已經審理完了嗎?通文府的邸報都已經完成了嗎?!”

    兩人雖然兇狠,可面對當朝三公的訓斥,也沒有繼續頂撞。

    “都跟我來!”

    張不疑揮了揮手,讓其餘官吏和甲士們先回去,自己則是帶帶着郅都與張釋之兩人朝着皇宮內走去,走在路上,三人沉默不語,張不疑一路將他們帶到了厚德殿之前,隨即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再次審視着他們。

    “等進了厚德殿,但凡我聽到你們彼此彈劾一次!我就將伱們兩個人一同斬首.知道了嗎?!”

    “唯!!”

    兩人再次行禮。

    張不疑這才領着兩人走進了厚德殿內,“陛下~~~”

    劉長並非是獨自一人,在他的身邊還坐着一位大臣,而這人張不疑是認識的,正是剛剛從西域那邊回來的陸賈。陸賈這些年裏可謂是大出風頭,先是出使西域,一手挑起了匈奴的內戰,隨即出使西域,使得匈奴後方大亂,在擊退匈奴之後,陸賈又通過高超的外交手段,成功讓西域諸國歸順大漢。

    當陸賈返接到天子詔令,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忽然就變得很受歡迎,從河西到隴西,再到長安,這一路走來,無論是地方官吏,還是當地的名士,都是紛紛拜見,用很高的規格來宴請他,甚至還有一些年輕人攔住他的車,希望能拜在他的門下。

    這讓陸賈很是困惑,難道我在西域做的事情這麼快就被大家所知道了?

    可詳細詢問後才知道,原來他們如此尊重自己是因爲老師的緣故,說起來陸賈跟張蒼算是師出同門,只是,不同於張蒼這種長期跟隨在荀子身邊的真傳,陸賈只是有幸跟荀子請教過學問而已,不過,這位不算太正式的弟子,卻是荀子諸多弟子裏思想最偏向他的。這也沒辦法,誰讓荀子的弟子們都不靠譜呢。

    愣是沒有一個是對得起荀子的。

    李斯,韓非就不用說了,他們甚至都不是儒家的,而學儒的如浮丘伯,可浮丘伯學完之後投了穀梁,有張蒼,一個無論是言語行爲還是模樣都不像儒的儒,跟着荀子學詩的毛亨,可他也已經開創了自己的派系,到最後,好像就只有陸賈是荀子弟子裏最有名,並且保持了荀子真傳,沒有走太歪的。

    當然,作爲荀子的弟子,一點都不走歪是不可能的,陸賈在學儒之後,又學黃老和法,反正不是正統的儒,不過他沒有其他師兄弟那麼偏,那麼奇特。

    荀子堅信任何人都可以成聖,堅信人定勝天,大概因爲這個緣故,他纔不會太多的干涉弟子們的選擇,任由他們各自去追尋自己喜歡的學問。

    在某位厲王的干涉下,荀子的地位不斷的提升,連帶着張蒼,陸賈,甚至賈誼等人的地位都開始提升,如今已經出現了很多專門鑽研荀子學問的名士們,都希望自己的鑽研成果能被天子所看重。

    陸賈剛剛回到長安,劉長就迫不及待的將他接到了皇宮裏。

    張不疑坐在了劉長的另一邊,至於郅都和張釋之,就只有站着的份了。

    劉長指着他們兩個人,笑着對陸賈說道:“陸公啊,這就是朕的鷹犬啊!”

    在此刻,鷹犬並非是貶義,狩獵在此時是很隆重的活動,而鷹犬都是在狩獵中能起到大作用的,同時以忠誠和勇猛來聞名的,並不算是辱罵,除非你是用來反諷。

    陸賈打量着面前的這一鷹一犬,他還沒有回到長安,就已經聽說了他們的事情,雖然是儒生,可陸賈對這類人並不厭惡,畢竟,他也鑽研過法家的學問,鑽研的還是韓非之法,也就是法術勢合。韓非在法家裏算是一個例外,他的學問裏幾乎囊括了商鞅之法,慎到之勢,申不害之術,學他一個人的學問,就能跟這三位同時過招。

    而廟堂裏還有誰是學韓非子之學的呢?當然就是那個在南越跟申屠嘉掐脖子的晁錯。

    如今法家三派就已經如此熱鬧,若是晁錯再回來,那局面就更加難看了。

    “陛下能有這麼多的賢人輔佐,這大漢天下,定然是更加的興盛,我在地方時,他們都說陛下乃千古一帝,陛下的賢明就是這樣了,哪怕是隸臣也能感受到您的仁德,哪怕是您的敵人也要折服與您的品行功德.”

    陸賈笑呵呵的讚歎了一句,隨即又看向了張釋之,詢問道:“聽聞您廢除了連坐法,又不再以雙倍的刑法來對待上訴失敗的人,這是爲什麼呢?”

    張釋之認真的回答道:“我認爲,一個人犯罪,因爲他的緣故,就要將他的鄰居,他的主官,他的親人全部下獄,因有罪的人而去迫害無辜的人,這是不正確的行爲。”

    “那爲什麼要支持百姓們去上訴呢?您或許不知道,那些犯罪的人,都不願意輕易認罪,您給與了他們上訴的權力,他們就會不斷的上訴,往後地方處置罪人,都會變得非常困難,廷尉官吏就要受苦啦!”

    張釋之認真的回答道:“刑法是關係到人命的事情,若是因爲怕麻煩,怕拖延時日,怕官吏勞累,就隨意的施行律法,那若是有無辜的人因此受到懲罰該怎麼辦呢?便是有一千個惡人上訴拖延時日,但凡能確保一個無辜的人能倖免,那也是值得的。”

    “好!您說的很好,實有衛鞅之風也!”

    張不疑冷笑着,說道:“就是太有衛鞅之風了,連對待太子的行爲都是一樣的,我阿父都嚇壞了,就怕哪一天張公就要衝過來挖了他的鼻子,往他的臉上刻字!”

    張釋之臉色一沉,沒有多說什麼。

    劉長皺着眉頭,“留侯怕什”

    忽然,劉長反應過來,忍不住的拍手大笑了起來,“朕懂了!!商鞅挖了秦國太子老師的鼻子,往他臉上刻字對不對?”

    陸賈眯了眯雙眼,笑着說道:“陛下英明!不過,真正應該害怕的人是釋之他自己啊,若是學商鞅,學出個車裂又該怎麼辦呢?”

    張釋之沒有反駁,郅都卻忍不住說道:“有商鞅之志,有商鞅之爲,車裂又有何懼呢?!”

    陸賈大笑了起來,“是我失言,陛下這鷹犬和睦,相得益彰,我先爲陛下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