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家父漢高祖 >第379章 典有誤,厲王顧
    叔孫通還是走了,這位有着靈活道德底線的大儒,滿帶着遺憾與期待,離開了這個有了些起色的盛世。

    叔孫通幾次變換門庭,擅長奉承,甚至可以爲了君王編造典故,明明是一個儒家正宗,卻做着與道德理念完全相悖的事情,甚至在對待劉邦,劉盈,劉長的態度上,讓人都懷疑他是不是偷偷投了法家的術派,阿諛奉承到了極點。

    他完全不在乎,也不重視自己的名譽,通過各種“小人”的辦法取得天子信任之後,他又變得十分堅決,爲大漢制定禮法,並且嚴格遵循自己所制定的禮法。說他貪生怕死,可在大義之前,他又敢交代後事,去找呂后對峙。在當初劉邦想要廢劉盈立如意的時候,叔孫通是第一個起身勸阻,又以死相逼的。

    他說:“如果您一定非要廢掉太子另立小的,那我就請求死在您的面前。”

    他的一生,都在爲儒家而奔波,在儒家毫無地位,魯儒將高皇帝得罪死的時候,他爲儒家保留了最後一點燭火,讓儒家有了再度崛起的機會。

    有人說他“爲大義而不拘小節,乃漢家儒宗!”

    有人說他:“蠱惑君王使古禮失傳,無德之小人!”

    儒宗也好,小人也罷,這位複雜的老儒生還是離開了。

    叔孫通的弟子們告訴劉長,叔孫通在三年之前就已經是重病纏身,可是他一直都是咬着牙挺着,甚至還拖着病體前往燕國,在燕國設立了兩個縣學,又前往齊國,在齊國設立四個縣學,本來還準備前往南越的,只是到了長沙國一代,就已經有些扛不住了。

    說實話,劉長跟叔孫通並不親近,甚至在很長的一段時日裏,劉長都看不起他,甚至在唐國養了一條犬,就叫通。可隨着年齡的增加,對叔孫通這種充滿了鬥志,從不隱藏自己的目的,不會爲自己先前的所爲尋找理由,公然說自己乃奉承小人的人,劉長還是有了一些敬意,在叔孫通爲劉長做啓蒙之事的時候,他也讓劉長看到了自己的鬥志。

    看着安靜的躺着接受弟子們跪拜的叔孫通,劉長給出了自己的評價,“實大漢之儒宗也。”

    叔孫通派人邀請劉長前來的時候,劉長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他還以爲叔孫通是又要告知自己,又多設了幾個縣學,跟陸賈又有了什麼新的想法。

    劉長長嘆了一聲,神色落寞。

    叔孫通在儒家本身並不是很受待見,在他逝世的消息傳出之後,前來祭拜的大儒也只有寥寥幾個,除卻他本派的弟子們之外,前來祭拜的大儒居然就只有一個浮丘伯和陸賈,這讓劉長有些難以置信。

    陸賈是最早就趕來的,當他看到叔孫通的遺體的時候,沉默了許久,他跪坐在叔孫通的面前,低聲說了很久,劉長他們離着遠,也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只是當陸賈回來的時候,很是嚴肅的說道:“陛下,希望能將這件事交給我來繼續操辦。”

    劉長原先也是這個想法,啓蒙的事情,如今除了陸賈確實也沒人能接手。

    浮丘伯也是個不錯的人選,這些年裏培養出了無數弟子,可問題是,浮丘伯跟叔孫通最大的區別是,浮丘伯更專注與學問,他的學問很深,可是真的要做什麼事,動手能力就遠不如叔孫通了,他可以在太學裏當一個老師,可以成爲儒家在詩領域裏的大賢,可沒有辦法承擔這樣的重任。

    陸賈是能當說客,能寫文章,能治理國事,能搞學問,各方面都是頂配的大才,做啓蒙肯定是最合適的。

    劉長吩咐呂祿幫着叔孫通的弟子們來操辦好後事,他還有一件事,那就是追封之事。叔孫通沒有打過仗,故而沒有侯爵,他也是少數沒有爵位的大漢重臣,劉長決定按着故籍追封他爲薛侯,給與他應有的開國大臣待遇。

    追封一個死去的人,朝中大臣自然也不會反對什麼。

    令劉長沒有想到的是,叔孫通的逝世甚至還驚動了阿母,呂后因爲年邁而無法親自前往,卻也派了人代替她過去,算是送這位儒宗一程。

    啓蒙的事情,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陸賈的身上,叔孫通的弟子們跟叔孫通一樣,是沒有什麼抗拒的,天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在叔孫通的影響下,他門下的這一派,已經初步具備了法家,黃老,墨家的部分特點,聽話,重器,懂得變通。因爲改變的幅度較大,他們也成爲了儒家中的另類,可劉長卻挺喜歡他們的。

    他們可以甘願前方地方當一個老師,也能在尚方府任職,甚至還自願在南北軍做甲士,一脈相承的不在乎名譽,辦實事,這是其他學派的儒生們根本不會去做的事情。

    “阿父.這幾天城內可是十分的熱鬧。”

    劉安吃了一口肉,含糊不清的說道。

    劉長一愣,隨即問道:“你偷了朕的車?”

    劉安頓時愣住,連嘴裏的肉都忘了咀嚼,直接愣在原地,隨即緩緩看向了曹姝,臉上寫滿了求助兩個大字。

    曹姝板着臉,訓斥道:“天子的車,也是你可以偷的嗎?這是僭越的死罪啊!”

    “那阿父當初不也偷伯父的”

    “朕那是借!”

    “那我也算借的行嗎?”

    “你這是偷!”

    劉安滿臉的委屈,劉長倒是不在意什麼僭越不僭越的,他問道:“城內又出了什麼事?”

    “來了好多儒生呢,說是來祭拜薛肅侯的,齊國的,趙國的,梁國的反正哪裏的都有.這幾天老師都沒有上課,說是跟那些儒生們對罵切磋學問去了。”

    “那王生贏了沒有?”

    “輸了,被打得老慘了,鼻青臉腫的,都不敢來天祿閣了。”

    劉長頓時咧嘴笑了起來,好奇的問道:“他們打起來了?”

    劉安小雞啄米般的點着頭,父子兩人湊到一起,劉安激動的說道:“阿父伱知道南門那裏的酒肆吧?就在那個酒肆外頭,他們還在辯論呢,有個老頭,聽說齊國來的,連同我師父在內,已經贏了八個黃老的大家還叫囂着要跟法家的辯論,可是法家的沒來!”

    “齊國的??齊國的都很能打,有沒有看清他的劍法?”

    “我也不知道啊,沒敢湊上去看我師父說,這些人別有用心”

    劉長點着頭,冷笑着說道:“你師父說的沒錯,這些人就是別有用心,叔孫公剛逝世的時候,他們沒有一個人要來看望的,就只有浮丘伯和陸賈來了,如今他們卻蜂擁而來來了不好好祭拜卻要找其他學派的麻煩,絕對是別有企圖!”

    劉安眯了眯雙眼,說道:“阿父,我看這些人就是爲了求名而來的,既然如此,不如讓郅都去將他們都給趕出長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