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非是那麼的怕死,王陵,周昌,申屠嘉這樣的頭鐵大臣們數不勝數,像張不疑只是個例,王恬啓這樣的牆頭草也不多見,戰國那彪悍,重視名節的氛圍還在影響着當下,名望大於一切,漢朝大臣們對名聲的重視那也是有講究的,從漢初到漢末,裝腔作勢也好,沽名釣譽也好,反正這種趨勢是越來越重了。
而如今,皇帝猛地露出了獠牙。
他可以輕易改變這些人在民間的風評,乃至留給後人的名望。
這就比較要命了。
誰沒有點黑料呢?
就如季布,劉長可以塑造他的守信,當然也可以塑造他的投降,作爲楚王的麾下,最後卻投奔了高皇帝,羣臣大大小小還是有些黑料的,就算是開國的那些狠人,酇侯貪污過,淮陰侯謀反過,留侯沒能護住韓王,後來因爲修仙不食五穀還得了病,曲逆侯有“盜嫂受金”的指證,周勃灌嬰有嫉妒詆譭他人的惡行.
反正大漢是沒有完人的,除了當今陛下,誰都能找出些問題來,就是君子欒布,當初也是跟着燕王造過反的
要是按着說書人這種突出重點,半真半假的來進行杜撰,那還真的不好說。
羣臣的臉色即刻就不對了。
劉長得意的看着他們,這是他最新找出的治理羣臣的新手段,先前太后就屢次跟他說,作爲皇帝,整日毆打羣臣,通過自己的武力來讓羣臣服從,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行爲,只有暴君纔會這麼做,於是乎,劉長痛定思痛,改變了以往的暴力風格,準備用這個新辦法來制止羣臣,看這些人以後還敢不敢頭鐵!
像季布這樣能做事的,就是天下之典範,而武最這樣的,當然就是以後逆臣的典範,將被天下人所唾棄!
羣臣心裏都有些無奈,陛下爲了折騰羣臣也算是想盡了辦法,連這樣的手段都能用的出來,當真是昏君之典範啊。
就在羣臣看着說書人尷吹季布的時候。
有一夥年輕人走了進來,爲首的兩人大聲的交談着,也不顧其他人的聽書感受,一路朝着四樓走上去,這裏的小廝當然是急忙勸阻,卻被那惡少不悅的推開,雖然他們不敢在呂祿的酒樓裏肆意鬧事,不過這些人還是不被他們放在眼裏的。
“四樓有貴客!不能上啊!”
“放屁!實話告訴你,我們倆兄弟,就在這長安,想上哪裏就上哪裏,誰也無法阻攔,再不讓開,就把你拖出去打!”
周左車桀驁不馴的說着,與一旁的周升肩並肩往上走,小廝壓根沒攔住,當他們走在階上,頭剛剛彈出來的時候,劉長正在大聲的叫好,拍打着手,心思都在說書人那裏,周左車只是看了一眼,即刻縮着脖子,頭也不回的往下走,周升甚至都沒有看到,還沒等他詢問,周左車就捂着他的嘴,即刻往下走去。
“陛下.”
周左車低聲說道。
周升大驚失色,“那我們走吧?”
“無礙,我們就在三樓喫點東西我們又不曾鬧事,大丈夫,豈能畏懼”
周左車說了幾句,給自己壯壯膽,然後坐在了三層,令人拿上飯菜,卻時不時擡起頭來看上一眼,眼裏滿是後怕,還好方纔沒動手啊,上頭的響聲,讓他幾次都有了離開的想法,只是,他跟周升難得存了點錢,就是想要來享受享受,又捨不得如此離開,今日要是走了,明日又要開始上學,不知何時才能再來。
就在他們喫着飯,聽着說書人講故事的時候,忽然又有一批人走了上來。
他們的人數就要稍微多一些了,爲首的是宣平,跟在他身邊的還有王觸龍,陸烈,劉喜等人。
宣平跟周左車不太合得來,總是吵架,劉安在的時候就是這樣,看到三層的周左車,宣平笑呵呵的坐在了他的面前,“你們怎麼也在這裏啊?還在三層?”
“咳,上頭有人。”
“哈哈哈,是沒錢吧?”
“怎麼樣,要不要我請伱們上去啊?”
周左車急忙搖着頭,“不必了。”
周升正要開口說什麼,周左車卻一把拉住了他,看着宣平,說道:“你還是坐在這裏吧,上頭的人,你可惹不起!”
宣平大怒,“在這長安,哪個我惹不起?”
“上頭的是誰啊?”
“是你們的阿父大父!”
“你個犬入的!是我兒子和孫子!”
宣平等人罵罵咧咧的,隨即往上走去,周升看着他們張狂的往四樓闖,隨即低聲問道:“真的不需要提醒他們嘛?”
“我都給他們說了,他們不信,我有什麼辦法呢?”
周左車笑呵呵的看着他們走上去,很快,他就聽到樓上傳來了吼聲,片刻之間,宣平等人面無血色,出現在了周左車的面前,他們眼神裏滿是惶恐,緊張不安,周左車笑呵呵的給他們倒了酒。
“真的是我們阿父大父啊.”
宣平喃喃道,哆哆嗦嗦的拿起了面前的酒盞,吃了一口酒,平復了一下心情。
“你爲什麼不早說呢?”
“我都說了啊,是你自己不信的還說他們是你的.”
“慎言!!!”
宣平急忙打斷了他,隨即又看了看樓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下可完了不吃了,不吃了,還是回去吧。”
樓上的劉長,此刻正在跟陸賈談論着“教化”的事情。
“其實,這酒肆也好,很多大臣都勸諫朕,一會兒說民間自開的酒肆太多了,一會兒說商賈的數量太多了.按着他們的話來說,好像商賈一多,整個大漢就要一同滅亡.大家都要去當商賈,再也不務農了,他們真的以爲商賈是很容易當的,很快就能掙到錢,天下人都能做到”
劉長的臉上滿是不屑,他認真的說道:“其實商賈想要掙錢還是很不容易的,從杜陵那邊買來羊,帶到長安買,一隻羊才掙一百錢啊,這還要算上過路的費用,餵養它們的費用,還有繳納的稅賦,最後到手裏的就十幾錢.來回一趟才百餘錢.”
劉長搖着頭感慨道。
羣臣狐疑的看着他,陛下是怎麼知道的如此詳細呢?
總不可能是裝成商賈真的做了一次買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