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家父漢高祖 >第671章 太尉還朝
    烈日高照,酷熱無比,連帶着空氣似乎都沸騰了起來,遠遠的看,連地面都因爲酷熱而晃動了起來,閃爍着模糊的光芒。

    甲士們早已是滿身大汗,那汗水不斷的流着,儘管他們已經卸了甲,卻依舊是溼漉漉的,雙眼都因爲汗水而變得痠痛,不敢睜眼,按着軍令,其實他們是不能卸甲的,哪怕是這般惡劣的氣候下,但是太尉還是下令允許他們卸甲,輕裝出行,主要是這裏的酷熱與中原不同,早些時日,這裏明明還是散發着刺骨的寒意,可到了此刻,就已經酷熱難當了。

    這般趕路,這些精銳的甲士們不知要死掉多少個,而韓信不願意讓這些人有太多的損失。

    這些甲士們,乃是韓信特意從各地所挑選的精銳,此番回去,都是要在各地承擔重任的,若是無端的死在趕路途中,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他們已經來到了西庭國,劉祥和周勃已經告辭離陣,韓信甚至都沒有擡起頭來看上他們一眼。

    堂堂一國諸侯對着韓信行大禮,都沒能得到他的回禮。

    當然,劉祥是不敢因此而怨恨的。

    這次出征,劉祥和劉卬兩人都跟在劉長的身邊參與了戰事,這是他們兩人初次上陣殺人,衝陣,劉卬那豎子還受了傷,手臂上中了箭,不過,兩人都算是經過了劍與火的歷練,劉祥拉弓射箭,斬獲四首,劉卬更甚一籌,披甲衝鋒,手刃十六,俘虜有七,劉長都很意外,稱他爲“我家乳虎”,劉卬在出了西庭國後就歸國了,劉祥此刻也歸了國。

    兩人蛻變了不少,戰爭果真是最能改變一個人的。

    韓信坐在戰車上,閉目養神,沉默無言。

    將軍們騎着駿馬,護衛在他的左右。

    “亞夫。”

    韓信忽然開口。

    周亞夫急忙看向了戰車,“太尉。”

    “發生了什麼事?”

    “嗯?”

    不只是周亞夫,連帶着周邊幾個將領,此刻都是茫然的看着太尉,不明白他的意思。

    韓信看向周亞夫的眼神有些失望,罵道:“去前軍那邊看看!!”

    周亞夫連忙縱馬離開了,過了片刻,他急忙回來,稟告道:“前軍遇到了押送豪強的官吏,可官吏們並沒有敢爲難,急忙讓開了道路....”

    周亞夫看向韓信的眼裏有些不可置信,“您是怎麼知道....”

    “前軍方纔停頓了片刻,你難道就看不出來嗎?!”

    “我....”

    盧他之驚恐的看向了遠處,這裏可是中軍啊...前軍隔了那麼遠,自家太尉是有千里眼不成??這怎麼能看出前軍停頓了啊??

    周亞夫抿了抿嘴,看着走在前方的那些甲士,若有所思,可同樣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韓信卻沒有搭理這些將領們,只是冷笑着說道:“蠢笨如斯,何以治兵.....”

    衆人也都知道太尉這刻薄的性格,哪怕是被太尉如此謾罵,也不還口,要知道,這位太尉也不是什麼人都罵的,能被太尉所辱罵的,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例如在北庭國告辭離去的柴武,在河西國止步的周勃,又如隨行的夏侯嬰,周亞夫,盧他之等...其餘人,那是連被太尉所辱罵的資格都沒有,就像方纔的劉祥,直接被無視,看都不看一眼。

    衆人都低着頭,不敢去看太尉,唯獨周亞夫,皺着眉頭,沉思了許久,最後還是無奈的嘆息。

    周亞夫一直都想要追趕上太尉的步伐,他的進度很快,就連周勃,在跟他談論戰事的時候都有些說不過他,治軍,定策,衝陣的本事也是首屈一指,夏侯嬰和柴武都曾感慨“不如焉”,可是爬到了這種高度的他,在看向太尉的時候,卻跟從前沒什麼區別,甚至覺得太尉更加可怕,完全無法想象他真正的能力....周亞夫並不知道,上一個有這般想法的,還是曹參,彭越他們幾個,這讓周亞夫很是失望,他到底要如何才能接近太尉的高度呢?

    大軍依舊在緩緩前進着,遠遠的,能看到很多官吏正在奔走,而一羣人則是被他們所押解着,老少都有,衣衫襤褸,有些人的鞋履都磨爛了,赤着腳,處處都是啼哭聲,那哭聲聽着就令人感傷,而隨着軍隊前進,像這類的人是越來越多,到最後,基本上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這類的“窮苦人”了,哭聲震天。

    盧他之驚呆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罪人??長安裏莫不是有人謀反??”

    周亞夫就要平靜的多,他只是冷眼旁觀,“不是罪人,是去安陵的...我以往也見過幾次,可不曾見過如此規模的。”

    周亞夫沉思了片刻,隨即又說道:“看來是晁錯在負責這次的守陵...這般規模,他怕不是按着家產一刀切...通通抓了了事?”

    盧他之皺起了眉頭,“晁錯這個人,我不喜歡他,他是個功利心極強的,其餘什麼都不顧,這樣的人在廟堂,是百姓之大不幸!也不知陛下爲什麼要讓這樣的人擔任三公,他先前就因爲不值當的罪名抓了很多人,如今又如此折騰百姓...”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都不曾言語的張不疑不悅的說道:“這與陛下有什麼關係呢?陛下是愛惜這個人的才能,給與他施展才華的機會,若是他做錯了什麼,那都是他自己的問題,與陛下並無關係!”

    盧他之臉色一黑,急忙解釋道:“左相...我並非是指責陛下,我也是自幼跟隨陛...”

    “呵,那何須多言?”

    張不疑說着,就扭過頭不去看他。

    韓信饒有興致的看着遠處那些豪強,看了一眼憤憤不平的盧他之,詢問道:“他之啊...你覺得這些人是不是很可憐啊?”

    “拖家帶口,被迫離家,家產皆無,若是晁錯來辦理這件事,其中肯定有很多冤枉的人...怎麼不可憐呢?”

    “亞夫這蠢物雖然不知兵法,但是對這些事倒是看的清,晁錯肯定是以家產來劃分,大肆抓捕...不過啊,這家產,卻不是他們的錢財,應該是所擁有的耕地...他之啊,大漢不許私自開墾耕地,這些人又非立功的將士官吏,也不是繼承先祖爵位的豪族,你說他們的耕地是從哪裏來的呢?”

    “大概是買來的吧。”

    “是啊,買來的...一地若有百姓二十萬,算賦就以二十萬人計,豪強搶佔土地,將這土地的百姓變成自家佃戶,這些佃戶被他們所隱藏,例如他們這一年隱了三萬佃戶,那這三萬人自然是無法繳納算賦,那算賦怎麼辦呢?當然是多次收取,讓其餘十七萬人分攤,這十七萬人交不上,就會破產,成爲新的佃戶,二十萬人的算賦就會轉嫁給十萬人,五萬人,三萬人...一年本該收一次的算賦,就會收五次,六次,乃至二十次,三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