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比試在衆人心照不宣之中,以如意的勝利作爲結果。塗嬤嬤沒過多久,也找了藉口主動請離廚房。
白夫人裝模作樣地挽留了幾句,便送了許多銀錢,派人送塗嬤嬤回了她的老家。
現在的廚房可以算得上是羣龍無首,可竟然也沒有亂套,反而更加井井有條得多。
如意雖然沒有直接被點了出來做掌事,裏裏外外廚房的事情卻都要跟她說一聲,也隱隱有了些掌事的威嚴。
那幾個廚娘也藉着這次的機會見識到了京墨的心思深沉,私底下不知道商議了什麼,至少明面上,對着京墨以及如意都是畢恭畢敬的。
白夫人也從玉簪和白薇那邊聽到了當時的情形與經歷,嘴上沒有說什麼,心裏卻是滿意的。等到京墨將事情的結果告知了白夫人,她也給了些金銀當做賞賜。
忙完這邊的事情,剩下的最重要的就是連翹的離開。
京墨天天從白天到晚上都在抓緊時間,繡那個坐墊,只希望能早早繡好,送到連翹的手中,也方便她路上顛簸時可以有所慰藉。
緊趕慢趕,好歹趕在連翹離開的前一天收拾好了。
這會兒天氣已經暖和了不少,雖然沒有那麼冷了,但也脫不了厚重的衣裳。
忍冬晚上伺候着白夫人歇息下,剛推了門進來,就看見京墨手中拿針線,來來回回比劃的起勁。
“你不是繡好了嗎?怎麼還在搗鼓這些東西?”她有些驚奇的問道。下午離開前,還記得京墨歡歡喜喜的說自己繡完了,怎麼現在回來,她又開始拿起繡花針來了。
“繡是繡好了,就是我總覺得太過於素靜了。”
京墨比劃着坐墊,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不滿意。
她特意選擇了淺藍色的布料,一是覺得連翹性子溫柔沉靜,符合藍色,二是覺得藍色比其他的色更加耐髒些,也更秀氣一些。
可現在看看,這坐墊秀氣的過了分,實在是顯得素的了些。
“不過是一個坐墊而已,哪裏有什麼素不素靜,秀不秀氣的。”
忍冬撓了撓頭,哈着氣暖和着凍僵手,等到緩過來了,才脫下外頭厚厚的衣服來。
她也給連翹準備了禮物,是自己家中準備的一些炒貨。雖然不算厚重,但也算是一份心意。
她也已經早早打包好了炒貨,只等着明天一到,直接送給連翹就好。
京墨嘆了口氣,自己也說不出來哪裏覺得不好看,翻過來覆過去瞧着手裏的坐墊,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藍色的料子,我原本想着繡兩三朵雛菊做點綴,後面時間太趕了,我就想着放棄繡花。結果沒想到,繡好了之後,還是不滿意。我要是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多費些功夫,繡成那兩朵花呢。”
“我知道你心思細膩手也巧,可是你不用這樣子鑽牛角尖,只要是你的手藝,連翹都會喜歡的很的。”
忍冬看着她愁眉苦臉的模樣,有些看不下去,一邊把自己的被褥鋪好,一邊勸着她看開一點。
“你要是真的覺得素了,也不用費心思繡什麼花啊鳥啊的。要我說,你給她繡個名字,不就行了嗎?”
繡個名字?
京墨一愣,這倒是沒想到。她雖然認識幾個字兒,也會寫幾個字兒,但卻從來沒有想過運用到繡花上。忍冬隨口這麼一提,卻成功提醒到了京墨。
“我雖然認識她的名字,只怕寫的不好看,這樣一來,恐怕繡的也不好看……”
繡名字遠比繡花繡葉一類的要簡單的多,要是真繡出來一個好看的名字,拿出去也更加有排面。
說幹就幹,京墨連忙從牀上爬起來,翻箱倒櫃找出筆墨紙硯,開始練習連翹的名字。
她沒準備繡連翹,而是打算只繡一個“蓮”字。
只不過對於她來說,這個“蓮”字,也不是什麼好寫的字兒。
京墨抓耳撓腮,磨蹭了大半天,也沒寫出一個好看的“蓮”字來。
忍冬原本看着她重新忙碌起來,還沒有幾分好奇之心。過了這麼一會兒,她已經梳洗好了,正要上牀,看着京墨愁眉苦臉的模樣,心中納悶。
“什麼事情讓你這麼苦惱啊?我們倆認識這麼久了,這可是我第一次看見你這副樣子。”
京墨苦笑道:“我原本想着,我就是一個丫鬟,只要認識幾個字兒,也會寫幾個字兒就行了。可是現在看一看,卻是實在是有些不夠格,想要寫一個字送給連翹,卻寫不出一個好看的來。”
忍冬探了探頭,只見那桌子上大大小小的全都是“蓮”字,倒是有些驚訝。
“我還以爲你會寫‘連翹’呢。”
“那畢竟是後頭改的,怎麼都比不上原來的名字更叫她喜歡。”
這麼一解釋,忍冬也跟着點了點頭,一邊嘴裏直稱是,一邊晃晃悠悠的上了牀。
“是呀,但我寫的不好看,這樣子對着紙寫了半天,卻沒有寫出一個滿意的字兒來。”
京墨嘆了口氣,煩躁的揉了揉額頭,只覺得無奈。
忍冬歪歪腦袋,想了想,一拍大腿道:“你怎麼不去找少爺呢?少爺寫字兒多好看呀,他是從燕絕大師,寫的字兒也是數一數二的好。你去找他,讓他給你寫一個‘蓮’字,你照着他寫的繡,不就行了嗎?”
“少爺?”
京墨一愣,慌忙笑了笑,直搖頭。
“這怎麼行呢?先不說現在夜深人靜的,他恐怕早就已經睡下了。就說我是一個丫鬟,再怎麼能說會道,也不能找他給我寫字兒啊。”
“怎麼不行呢?”
忍冬卻不這麼認爲。她只披了一件薄衣裳,就急匆匆的從牀上下來,推着京墨出門,叫她趕緊去找白檀。
“剛纔夫人才叫人給咱們少爺送了夜宵去,肯定還沒睡呢。你現在趕緊去,少爺一貫好說話,你好好求一求他,他一定會幫你這個忙的。”
忍冬力氣很大,拉着京墨就出了門。
只是她穿的衣服果然少了些,剛出了屋子門,就忍不住凍得打了個噴嚏。
看着忍冬直髮抖的模樣,京墨也是有些無奈。
“回去說吧,回去說吧。我看你現在凍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可憐人,咱們回去說話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你現在趕緊去松竹院,趕緊去,趕緊回來。”
忍冬又凍的打了一個噴嚏,她打量了一下京墨的穿着,看她並不是很冷的模樣,就揮了揮手,急急忙忙的躲進屋子裏。
“等一下,等一下!”
京墨一愣,連忙跟上忍冬的腳步。只是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等京墨的手掌剛要伸進屋子裏,卻被緊閉的門隔在了外面。
“你快點去,快點回來啊!我給你留了門,回來記得鎖門吶!”
裏頭的忍冬大聲喊道。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緊閉的大門,京墨呆呆的站了許久,才緩緩的轉身。
葳蕤院夜裏有些年紀大的嬤嬤看門,負責通傳外頭的人來,以及稟報事情。不過對於葳蕤院裏頭的這幾個丫鬟,尤其是像京墨這樣的小丫鬟,她們大都很熱心腸,平日裏晚回來些也沒什麼事情。
這會兒就算出去,恐怕也只是被她們唸叨幾句。可是京墨看着那扇大門,卻有些邁不開腳步。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終於還是咬緊了牙關,邁開了步子。
葳蕤院離着松竹院算不上多遠,只是在這種冷冷的環境下,倒也是個煎熬。
京墨低着頭衝進了寒風之中,腳步踉蹌。
松竹院大門並沒有關着,裏頭也只有一個小廝,打着瞌睡在看門。
京墨停下腳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大門,輕輕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敲響了門。
“誰啊?”
看門的小廝有些不耐煩,屋子裏暖洋洋的,他正要要搖頭晃腦的睡過去,就被這敲門聲驚醒。
擡頭看過去,不是別人卻是京墨,嚇得他立刻從凳子上跳起來。
他對這個小丫鬟印象可深了,之前少爺出入松竹院,身邊總是跟着她,有事沒事兩人也經常在一塊兒說話。
只是這幾天沒怎麼見他們在一塊兒,他心裏還有些好奇。現在看見京墨突然出現,嚇了他一跳。
“京墨姑娘?你怎麼大晚上的來這兒了?我馬上來給你開門。”
小廝一邊出聲喊着話,一邊急急忙忙的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外套,衝到外面去開門。
京墨直打哆嗦,也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怎樣,進了屋子裏,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你怎麼大晚上的來了呀?還好少爺沒睡着,要不然我可不敢放你進來。”
這只是嘴上說說罷了,要是京墨真的深夜前來,這小廝該放人還是會放的。畢竟看這模樣,看這架勢,這小丫鬟日後恐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現在能賣一個人情就是一個人情。
“京墨來了?”
裏頭卻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略帶着幾分沙啞,卻更加有磁性,叫人忍不住聽下去。
京墨後背微微僵硬,勉強使自己擡起頭來看向聲音傳來之處,一個披着薄外套的身影漸漸出現,最後隔着一道簾子,停住了腳步。
“是、是我來了。”
“你這麼晚前來,一定是有什麼事兒要跟我說吧?”
原本還在糾結怎麼開口,京墨卻聽見那裏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