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發現了不對,那就得快點下手。要不然被那個人跑了,那可就不妙了。
“不急,你急什麼?”
白夫人卻不緊不慢地擺擺手。
“她在外頭留着,這麼多消息,可不是她一個人就能傳出去的。再等等看,說不定就還能抓出個鬼來。”
京墨恍然,難怪白夫人一點都不着急。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心裏還正思索着,卻又白夫人問自己。
“對了,水蘇那事,你怎麼看?”
這水蘇實在是耳熟,京墨記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她,這會兒白夫人問起來對她的看法,也只能誠實地搖搖頭。
“奴婢跟她並不認識,不敢隨意評價。”
“不是要你評價她這個人,只是問問你對她給男子繡衣服這件事情。”
白夫人莞爾一笑。
“你怎麼看?”
怎麼看?
那得先用眼睛看啊,又不是親眼見識了,只是聽了個傳言,這要是真的還好,這要是假的,京墨隨隨便便一評價,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說不出話來,硬着頭皮也得說。京墨沉吟着,好一會兒纔回答。
“依奴婢看來,終究是年紀太小了,早早討論這些東西,不是什麼好事。”
聽了她的答案,白夫人又是一笑,也不點頭也不搖頭,看不出來心裏的想法。只是她突然又心血來潮,招招手叫京墨過來。
“以前是不是說過,我想給你梳頭的?”
京墨微微一愣,好久之前的事情又被提了起來,如果不是白夫人開了這個口,連她自己都有點記不清了。
“只是在開玩笑,夫人怎麼真的動了這個心思呢?”
她有點驚慌失措,倒不是因爲自己今日沒洗頭,而是突然得到這個殊榮,有點不知道該不該接受。
白夫人畢竟是主子,哪有當下人的叫主人給梳頭的。
“我看你就跟看我那兩個女兒一樣,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過來坐下,我來替你梳個頭發。”
不容京墨再多說什麼,白夫人乾脆利落的把人拉過來,強硬的摁在梳妝檯前的凳子上。
“你人長得好看,皮膚白淨,要是生在富貴人家裏,必定是一個貌美如花,極受歡迎的大家閨秀。”
白夫人一邊說着,一邊手腳靈活的替京墨散開長髮。
她之前就說過,京墨頭髮生的好,又黑又長,烏黑透亮,要是放在京城裏,估計會有不少人誇讚這一頭長髮。
就連走街串巷收頭髮的人,估計要爲這一頭長髮付出不少代價。
“只可惜啊,你現在淪落到我這裏,實在是有點明珠蒙塵了。”
“夫人不要這麼說,能跟隨您這麼一位善良真誠的好主子,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要不是遇見了您,我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苟且偷生呢。”
白夫人好話說的越多,京墨就覺得越惶恐。總是覺得白夫人話裏有話,動了別的心思。
“你現在年紀小,有些事情還不夠明朗。等你年紀再大些,要是沒什麼意外,我就收你做乾女兒,你說怎麼樣?”
這要是放在別人家裏,那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被主人認作乾女兒,從身份上就已經有了天與地的差別。
不要說京墨原本只是個做丫鬟的,就算是良民的女兒,聽見了有這麼個好事,估計都要燒香叩拜上三天三夜。
畢竟誰人不知曉白府的滔天富貴,那可是連一府刺史都可以隨便面見的,就算只是個乾女兒,說出去也能叫人膽戰心驚,不敢隨意論斷。
京墨卻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她心裏說不明白,但總歸是不願意的。可硬要她說出爲什麼不願意,她自己也不明白,就這樣彆扭的不肯答應,連白夫人都有點驚奇。
“怎麼?你不願意?這可是別人想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呀,怎麼落在你身上,倒像是我強求你了?”
白夫人做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是仔細看過去卻又似乎並不意外,只是面上帶着的那點兒笑意並沒有深達眼底,帶着幾分審視與探尋,靜靜的鎖定着京墨。
“您畢竟身份地位太過於高貴,奴婢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既然生而做奴婢,那就沒有必要奮不顧身的向上爬。”
嘴上是這麼說着,京墨卻打心眼裏看不起這一句沒有必要向上爬。她總歸是不甘心的,她還記得自己出生的時候就是奴籍,是父母努力奮鬥了那麼久,帶着自己好不容易拖了籍。
也許是因爲這終究不是自己努力所得來的,最終爲了安葬父母,她還是選擇了賣身爲奴。或許這就是老天讓自己來證明,自己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成功脫離奴籍吧。
京墨垂着腦袋,輕輕收斂了眼睫,心裏面的種子再一次萌發,卻不再是隻朝着離開這裏而做努力。
她還有自己的想法,還有自己的渴望,或許是這點渴望在作祟,叫她拒絕了白夫人的提議。
“擡頭看看你自己吧,看看你多麼好看。”
白夫人帶着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京墨恍然回過神來,擡頭看向鏡子。
這面鏡子十分古樸,上頭的雕花都已經帶上了歲月的沉澱。只是它的鏡面十分的光滑整潔,沒有半點劃痕,清晰的倒映出使用者的面容。
就像是現在,京墨迷茫的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幾乎認不出來這人就是她。
一直聽旁人說起自己是多麼多麼的好看,京墨總當是耳旁風。也許是因爲身份的原因,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總歸是有點自卑在作祟的。
這是第一次,她認認真真打量着鏡子中的自己。面前的少女清秀俊麗,一雙明眸善睞,顧盼生輝。明明還只是豆蔻少女,卻已經帶着幾分楚楚動人,清麗出塵的美了。
白夫人將長髮挽起,替她梳了一個只有主人才能梳的小元寶髻。原本散落在耳邊面頰的碎髮全部被梳了起來,倒是更顯得的青春可愛,遠比散落下來,弄成雙丫髻更加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