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和這是要用自己去封印白肅公的靈魂。
銀緋劍整個劍身都在劇烈地抖動着,發出耀眼的白光和紅光,兩道光芒互相糾纏,你追我趕,最終都消失在那封印的紋路之中。
四周的震動停止了,雷聲和閃電也消失了,狂風不再呼嘯,塵埃不再懸浮,一切的一切都歸於寂靜。
看樣子駿和成功了,這個世界保住了。
而此刻的駿和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疲憊感,他想回頭看一眼風綺雪,想再聽一聽她的聲音。
可眼前一片漆黑,耳邊是無邊的寂靜,天旋地轉……
“阿和!”風綺雪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雲霄,她用力推開蕭墨塵,跌跌撞撞地朝着即將倒下的駿和奔過去。
這短短的幾步路彷彿有千山萬水那樣遠,地上碎落的石塊劃破她的腳踝,彷彿在阻攔她的腳步。
風綺雪被絆倒了,手心被劃破流出鮮血,這些都不算什麼,抵不上心痛,她耽誤不得,趕快爬起來撲向駿和。
站在一旁的蕭墨塵看着風綺雪奔跑和摔倒的背影,看着駿和輕飄飄倒下的身體,他也忍不住落淚,可他沒有上前去。
他不想去打擾,就讓風綺雪跟駿和好好地道個別吧。
對於駿和的犧牲,蕭墨塵心中也是大爲震撼,同時也欽佩不已,回想一路走來,他也早已經把駿和當成了兄弟。
眼看着駿和就要倒下了,風綺雪急得飛身上前抱住了他,兩個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阿和!阿和!”風綺雪抱着駿和,哭着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你怎麼這麼傻!”
駿和存留下最後一絲氣息,努力想睜開眼看看風綺雪,看着她哭花了新娘妝,想要擡手爲她擦去淚水,可這一雙手似有千斤重,盡在咫尺的風綺雪也好像遠在天邊一樣。
他只能氣若游絲地說:“別哭……”
“阿和!”風綺雪抱着駿和心如刀絞,即使抱着他,也能感受到他生命的流逝,那種明知道要失去卻無能爲力的感覺真的太折磨人了。
駿和努力牽扯嘴角,想要笑一笑,說:“這……是我的……殺手鐗,還,還不錯吧?”
在駿和與風綺雪聊過關於靈魂封印的事情之後,他便翻閱古籍,還真的找到了關於封印靈魂的血符,便悄悄練習,以備不時之需。
雖然他還是不贊成這個辦法,畢竟封印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如果失敗了,那豈不是讓白肅公逃走了,還讓他有機會重新選擇一個身體。
而且如果用血符出手,駿和知道,自己就註定不能在風綺雪身邊陪着她了。
可危急關頭不能顧慮那麼多了,好在這辦法成功了。
“阿和,不要走。”風綺雪已經聽不進去駿和說的是什麼話了,慌亂地擦着他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彷彿這樣就能阻止他生命的消失。
駿和實在是撐不下去了,他閉上眼睛說:“小雪,聽我說……”
“好,好!”風綺雪哭着點頭,耳朵湊近駿和的嘴邊說,“你說,我聽着。”
“小雪,我……”駿和話都還沒說完,就已經停止了呼吸。
“阿和……”風綺雪徹底慌了,看着駿和毫無生氣的臉,整顆心都在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落下,打在駿和的臉上,混進他的血裏。
風綺雪不敢相信駿和就這麼死了,搖晃着他大聲哭喊:“阿和!阿和!不要啊!啊!!”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一旁的蕭墨塵都跟着心痛不已。
駿和死了,爲了保護他們,和白肅公同歸於盡了……
伴隨着風綺雪的哭喊聲,天空中下起了雨,是這個世界對駿和的離開而落的淚嗎?
大雨沖刷着一切痕跡,打在風綺雪的臉上一陣生疼,分不清她臉上是雨水多還是淚水多。
“阿和!”風綺雪就這麼抱着駿和跪在雨裏哭着,滿腔的悲痛得不到緩解,只能緊緊地抱着他逐漸冰冷的屍體。
蕭墨塵陪着風綺雪一起淋雨,緩步走過去,想說些什麼,卻感覺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靜靜的陪伴了。
可是就連風綺雪想抱着駿和這個願望都實現不了了,駿和的身體在雨中開始一點一點消散,化作千萬點晶瑩飄散向空中。
“阿和……不要走,不要走!”風綺雪跪在地上看着手中的駿和一點一點消失,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消散開來。
直到駿和完全消失不見,風綺雪捂着心口哭得痛不欲生,就連呼吸都扯得生疼,她不願意接受這一切,卻又不得不接受,她就像一個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的孩子一樣執拗地哭着。
風綺雪的眼前閃過的全部都是駿和過去的場景
在失去的這一刻,曾經的那些日子變得無比清晰。
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白肅公的死,而不是犧牲駿和。
“姐姐……”蕭墨塵蹲下來抱着風綺雪的肩膀,看着她哭得悲痛欲絕,自己心裏也不是滋味,哽咽着說,“阿和已經離開了,他不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風綺雪靠在蕭墨塵的肩膀上,用力地拉扯着他的衣領,彷彿這樣可以緩解自己的疼痛。
雨幕之下,兩個身穿大紅婚服的人相擁而泣……
哭着哭着,風綺雪在蕭墨塵的懷中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遍體鱗傷的蕭墨塵知道自己不能再倒下,強忍着一身的傷痛,先是收起了封印着白肅公的銀緋劍,然後將風綺雪抱了起來,踉蹌地緩步走在雨中。
一場大戰落下帷幕,破敗不堪的廣場還能看到一些紅毯和紅綢的顏色,更加襯得四周蕭條不已。
整個世界沒有崩塌,彷彿沒有什麼變化,彷彿又在悄悄變化。
沒有了白肅公的干預,這個世界接下來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風綺雪迷迷糊糊找回一些意識,眼皮似有千斤重,想睜卻睜不開。
整個人彷彿置身於黑暗陰冷的湖底,四周都是冰冷的湖水,無依無靠。
“小雪。”駿和輕快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還帶着迴音。
風綺雪在一片黑暗中四處尋找着,在水裏感覺行動都遲緩了許多,大聲說:“阿和?阿和你在哪?”
“小雪。”駿和的聲音再次響起。
風綺雪慌張地尋找着,在水裏的窒息感猛得包裹全身,整個人開始下墜,呼吸不上來,一張嘴就是冰冷的水灌入口中。
這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娘娘?娘娘?您醒醒。”
誰在說話?
娘娘?
誰是娘娘?
風綺雪皺着眉頭,努力睜開了眼睛,淚水順着眼角劃過,她呆呆地看着四周,陌生的地方,應該是某一處宮殿,富麗堂皇。
這一刻,她突然有種剛穿書而來的感覺,對四周迷茫不已。
“娘娘,您可算醒了!”一個略帶稚嫩的女聲響起。
風綺雪歪頭看去,只見一個約摸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梳着雙丫髻,圓圓的小臉一雙大眼睛,正跪在牀邊盯着自己看。
看她的穿着打扮,應該是一個小宮女。
“娘娘?”小宮女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說,“您是做噩夢了嗎?怎麼哭了?”
風綺雪疑惑不已,撐着手肘坐起來,感覺口乾舌燥,喉嚨生疼,聲音沙啞地問:“你是誰?這是哪?”
“這裏是您的寢宮啊!”小宮女十分有眼力見地端來一杯茶說,“娘娘請用茶。”
“你爲何……喚我娘娘?”風綺雪沒有接過茶繼續問,“我是誰?”
小宮女迷茫地看着風綺雪說:“您是咱們的皇后娘娘啊,您怎麼了?娘娘不舒服嗎?奴婢這就去傳太醫!”
她說完轉身就跑出去了。
“哎……”風綺雪想叫住她都沒有機會。
坐在牀上的風綺雪扶着額頭,回憶着失去意識之前的事情。
婚禮,大戰,阿和……
“阿和……”一想起駿和的死,風綺雪的心就跟着抽痛了起來,整個眼眶瞬間都紅了,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來,雙手掩面哭了起來。
那一天的混亂還在眼前,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就連屍體都沒能留下……
哭着哭着,風綺雪聽到外面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接着就是外面的人對皇上行禮的聲音。
一個略帶焦急的腳步聲越走越近,熟悉的聲音想起:“可算是醒了。”
風綺雪驚訝地擡起頭看着站在牀邊穿着龍袍的蕭墨塵,臉上的淚珠還在閃着光。
“都下去吧。”蕭墨塵退避左右,坐在牀邊心疼地擦去風綺雪臉上的淚輕聲說,“你都睡了整整七天,我跟着提心吊膽了七天。”
“蕭墨塵。”風綺雪甕聲甕氣地說,“阿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