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期維護？”風綺雪眉頭微皺輕聲重複着，她感覺不是這樣的。
如果真的是在定期維護，蕭墨塵在魔宮那十幾年怎麼可能一次問沒有見過？或者聽說過？
如果真的是在定期維護，那蕭墨塵應該也會學習怎麼做纔對吧。
“怎麼？”族長看風綺雪盯着圖紙深思的模樣問，“你看得懂這陣法？”
風綺雪回過神來搖搖頭說：“看不懂。對了族長，您……對您的孩子有什麼期待嗎？我是說長大以後的作爲啊，自身的能力之類的？”
“作爲？能力？”族長像往常一樣黑着臉說，“我的孩子，自然是要有一番驚天動地的作爲，能力就更不用說了，必須得是人中龍鳳，最好的那種！”
他說着甚至不自覺挺起了胸膛，揚起了下巴。
風綺雪就知道，當初阿和會獨自一人出去遊歷，從小到大被人嘲笑到自卑，一定是父母對他有着很高的殷切期望。
“族長……”風綺雪試着勸說，“也許，每一個孩子都有他自己的命運和路，也許，尊重他人命運，纔是最合適的。即使他不是那麼優秀，即使他有做不到的事情，但他也是獨一無二的。”
族長擺擺手說：“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巫族族長，擁有最上乘的巫術，我的夫人是巫族最好的巫醫，我們的孩子必定是最優秀的，即使不優秀，我們也會把他培養到他應該有的模樣。”
看着族長的表情，風綺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畢竟他是個總愛黑着臉的男人。
風綺雪也很有眼力見的說：“啊…也是，也是。”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族長皺着眉頭看着風綺雪。
“就是……”風綺雪轉着眼睛想着說，“突然羨慕夫人肚子裏的孩子。”
族長聽了居然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着風綺雪說：“你也不用太過於羨慕，她懷着孩子也有不舒服的地方。你雖然無法有孩子，可你也不用受這份罪了。”
他說完，第一次覺得自己沒有說錯話，安慰人也安慰得很到位。
風綺雪沒有仔細品，只是下意識的點頭，隨後就發現不對勁了，臉上的笑容一瞬間被疑惑代替，問道：“族長，您怎麼……什麼叫我無法有孩子？”
難不成族長早就知道蕭墨塵有病？
“你的身體啊。”族長感覺自己難得說得這麼好，不免多說了兩句，“被種了寒冰蠱的女子，都是無法有孕的，那蠱蟲太過於陰寒，對女子身體最是……”
他不敢說下去了，因爲風綺雪的表情從疑惑慢慢到震驚，甚至還帶着些隱隱約約的怒氣。
“難不成……”族長試探性地問，“你不知道？我夫人在種蠱之前沒有告訴你？不應該啊，我記得她還特意去找你相公商量了，徵得同意才用的。”
風綺雪整個人都沉浸在震驚之中，甚至都忘了呼吸，窒息感帶動着眼眶的酸澀，下意識將拳頭握緊，指甲深深地嵌在手心肉裏，帶來陣陣痛感，耳邊傳來耳鳴的嘯叫聲，族長說的每一個字彷彿都是從天邊傳過來的。
什麼意思？
爲了治病而種的蠱蟲導致她的身體無法有孕？
蕭墨塵早就知道？
蕭墨塵同意了？
原來他們都知道，只是瞞着自己一個人！
怪不得蕭墨塵一直逃避孩子的話題。
怪不得阿和孃親也在話裏話外的勸她……
風綺雪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居然還讓阿和孃親去給蕭墨塵把脈，看看是不是蕭墨塵有病？
“原來……”風綺雪哽咽着說，“有病的是我……”
不僅被矇在鼓裏，還那樣積極地告訴所有人自己想要一個孩子！
可笑……真是可笑啊！
“你……”族長看着風綺雪這樣子有些手足無措地說，“你切莫激動，這個……哎！”
風綺雪不聽族長說什麼，直接轉身就要跑出去，想要短暫的逃離這個地方。
強烈的眩暈感讓風綺雪的雙腿瞬間發軟，眼前一黑直接就倒在地上了。
族長立刻緊張地想要拉風綺雪，又覺得不合適，便趕快快步走出書房去找蕭墨塵。
“不好了！”族長憂心忡忡的樣子來到茶室說，“不好了！”
阿和孃親眉頭微皺，看着他如此慌張的樣子說：“慌張什麼？你族長的架子哪去了？”
族長着急地對蕭墨塵說：“你的皇后她暈倒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阿和孃親也慌慌張張地趕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問族長，“不是討論陣法嗎？怎麼就暈倒了？”
族長扶着阿和孃親的手臂說：“你慢點！小心摔着了！”
來到書房，阿和孃親看着蕭墨塵擔心的樣子說：“沒事，有我在這裏，把她放在塌上。”
蕭墨塵一言不發，只是照做，然後退到一邊留出空間給阿和孃親，眼睛緊緊盯着風綺雪蒼白的臉龐。
阿和孃親坐在一旁給風綺雪把脈，過了會兒說：“身體沒事，大約是急火攻心導致心氣鬱結，我給她開一副藥。”
她說完起身去桌旁寫藥方去了。
蕭墨塵陰沉着臉問族長：“敢問族長與我夫人說了什麼，會導致她急火攻心？”
自知理虧的族長砸吧了一下嘴巴說：“也許……是我多嘴了。”
“你說什麼了？”阿和孃親把開好的藥方遞給蕭墨塵，兇巴巴的樣子對族長說，“把人家都給氣暈倒了！你這張嘴有多不會說話你不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你們沒有告訴她，寒冰蠱讓她不能有孕的事！”族長也急了說，“她提起孩子，我一順嘴就說出來了，她就暈倒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拿着藥方準備去吩咐宮人的蕭墨塵腳步瞬間一滯，不敢相信地回頭看向族長，瞳孔都在顫抖，輕聲問：“她知道了？”
果然，與蕭墨塵的推測一般無二，風綺雪無法接受這件事情，光是聽到就暈過去了……
“哎呀！”阿和孃親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打了一下族長的手臂說，“我們還在想着怎麼瞞着她！你呀！”
族長抱着手臂也是自責又不知所措地說：“我哪知道她不知道啊！”
“你是傻子嗎？”
阿和孃親正要狠狠地批評一頓族長的時候，蕭墨塵黑着臉大喝一聲：“夠了！她需要安靜休息，二位請回吧！”
從認識蕭墨塵以來，他都沒有用這種語氣和態度對他們說話，看樣子他是真的生氣了。
阿和孃親又掐了一下族長的手臂，然後十分抱歉的表情對蕭墨塵說：“我家相公不會說話，等她醒過來，我好好對她解釋。”
“夫人請回吧。”蕭墨塵已經十分努力在維持自己的禮儀了，緊繃的下頜角和低垂的眼眸中處處都透着怒氣。
阿和孃親看得出來，連忙點頭，趕快推着族長往外走，說：“你陪着她吧，我親自去抓藥，熬藥。”
等他們兩個出去之後，蕭墨塵無力地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心疼又無奈懊惱地看着雙目緊閉的風綺雪。
她醒來後會怎麼樣？會哭嗎？會鬧嗎？會責怪自己嗎？
一想到這裏，蕭墨塵的心就開始抽痛。
他害怕風綺雪爲此再傷心落淚，害怕風綺雪會怪自己自作主張。
要怎麼解釋呢？
蕭墨塵伸手輕輕撫摸風綺雪的臉頰，她總是很難過幾天安生的日子，麻煩與困擾總是一個接着一個的找上門。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她開開心心地擁有平靜的生活呢？
沒過多久風綺雪就緩緩睜開了眼睛，看着書房的裝潢有些愣神，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裏。
她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蕭墨塵，看到他眼底的心虛與自責。
風綺雪想起來了，失去意識之前族長說的話……
一滴淚說着風綺雪的眼角滑落，她紅着眼眶看着蕭墨塵確認：“族長說的，是真的嗎？”
蕭墨塵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風綺雪，只能躲開目光，幫她掖掖被角說：“你累了，再睡一會兒吧。”
“蕭墨塵！”風綺雪帶着哽咽說，“看着我。”
沒辦法，蕭墨塵低頭快速眨眼，想要逼退眼眶浮現出的酸澀感，整理情緒後看向風綺雪，可目光觸碰到的一瞬間，蕭墨塵的心還是控制不住的在疼。
“我們，我們不能有孩子了，是嗎？”風綺雪的淚不斷地順着眼角流出，打溼了枕頭。
蕭墨塵還是垂眸不敢看她，緩緩點了點頭。
得到確認的風綺雪心痛地閉上眼睛，繼續哽咽着問：“你知道用寒冰蠱的下場是我不會有孩子是嗎？”
蕭墨塵紅着眼眶緩緩呼出一口氣，喉嚨彷彿堵了塊鐵一樣，艱難地說：“是。”
“你爲什麼要替我做決定？！”風綺雪的情緒爆發出來，帶着怒氣和恨意的目光看向蕭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