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沒有皇位要繼承，但張雲天覺得即便只剩下一架子的書，那也得有張家的人接着讀纔行。
對於兒子的感情問題，張雲天和錢瑜自覺都無法再插手了——張源面對的層次超過了他們的認知，他們能做的就是做好公公婆婆，最好再加輩到爺爺奶奶。
夜中，林城下了大雪，紛紛揚揚，彷彿鵝毛一般，等到張源一家醒了的時候，就看到外面粉妝玉砌、銀裝素裹，一片潔白的世界，風一吹，就有小雪花從樹上落下，像碎玉一般，潔白又輕靈。
不遠處有物業的人開始掃雪了，但動作極輕，他們知道這羣業主喜歡什麼，只是把雪掃到了路邊，很快就會有小朋友出來玩了。
張源站在自己的露臺的玻璃房裏面，看着外面的世界。
這裏面暖烘烘的，張源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也不感覺冷。
隔壁的露臺上也出現了一個身影，那是趙婉婉。
看到張源也起牀了，趙婉婉對張源微微點頭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很快，兩家都有了聲響，兩個人都下樓去喫早飯了。
錢瑜做了麪條，還加了荷包蛋，桌子上不但有醬牛肉，還有一盤醋溜白菜。
張源狼吞虎嚥，幹掉了兩碗。
“今年還回石塘麼？”
錢瑜有些猶豫：“今年你爸的學生又有很多要來的，石塘那麼小，怕是坐不下；再說了，就算去飯店，人家飯店初六之前也不開張啊。”
張雲天慢悠悠地喝着麪湯：“別想那麼多了，今年咱們回石塘！”
今年梁岱和顧亮都不回來了，張雲天覺得在兒子微末之際能跳出來的人不過來，其他人走個過場就可以了。
錢瑜嘆道：“你沒算到兒子沒開車過來吧？等會咱們大巴車回去吧。”
上午的時候，隔壁的馬愛紅就看到張源一家三口拎着東西出來了。
“這是做什麼？看着是要出門啊！”
錢瑜笑眯眯地說道：“準備回石塘了，那邊熟人多。”
“我看你們家小張沒開車回來，等會我讓老趙送你們，他開車穩。”
張雲天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這大雪天的，不麻煩老趙了。”
趙婉婉跑了出來：“我走一趟吧，北邊的石塘我還沒去過，正好去轉轉。”
張雲天和張源都是嘴巴微張，錢瑜都不好意思答應：“真不用了！”
馬愛紅笑道：“沒事的，她正好也閒着，得出去活動活動纔行。”
“走吧！”趙婉婉進了自己的小A3，然後張源就看到後備箱打開了。
哎！
張源先把東西放了進去，然後到了車窗邊，敲了敲：“還是我開吧。”
“怎麼？看不上我這女司機啊？”
張源心道：“我還真不放心！”但這話他不好意思說：“路況不好，往我們石塘的路你沒走過，很糟的，你之前又沒去過。”
趙婉婉腦袋往副駕駛一歪：“坐過來指路。”
張源心中忐忑地坐了過去，繫好安全帶。
張雲天和錢瑜也坐到了後排，然後對張源說道：“到了石塘，咱們得請你婉婉姐喫個飯。”
“知道！”
小車發動，一路向北。
這是一條省道，南北加起來才四車道。
趙婉婉靠着右邊緩慢地開着，在張源看來，這個姑娘也是極爲小心了，一路都在五十邁下面。
慢就慢點吧，安全第一。
臨近中午的時候，到了石塘。
今兒是大集市，鄉下很是熱鬧，過來趕集的人很多，大家都想趁着年前再買點年貨。
錢瑜坐在後排，看着街上的攤位，拍了拍張源的肩膀：“等會給你婉婉姐買半腔羊回去，我剛剛看到羊肉挺新鮮的。”
趙婉婉忙說道：“阿姨，不用的。”
張源笑了：“到了石塘，那就不是你說了算了。”
小車拐了拐，就到了家屬院。
趙婉婉下了車，看到這個小小的地方，有些感慨：“你們住在這裏啊。”
“是小了點，不過倒也足夠。夏天不太好過，比較熱，但冬天就好多了。在鄉下可以用蜂窩煤爐，爐子上面我還可以烤蘋果。”
“烤蘋果？”這有點超出趙婉婉的認知了。
張源嘿嘿一笑：“爐子可以烤萬物。”
這時候已經有鄰居家的小孩兒出現了。
“源哥！”
張源看到是沈叔家的小禾，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作業做完了沒？就這麼出來玩了？小心你媽打你。”
小禾嘴一癟：“你就不盼着我點好……今年還放煙花麼？”
“放啊！”
小禾高興地說道：“叫我啊！”
趙婉婉搭了一把手，把東西搬到了家裏，看到院子裏還有小青菜，只是被雪覆蓋住了。
錢瑜沒看見倒是想不起來，看見了就有些心疼：“等會我得趕緊把雪給清一下……婉婉你先進屋和小源看會電視，我先做個飯。”
趙婉婉開始往外溜了：“不用了錢姨，我這就回去了……”
“不行！到這了，還能讓你餓着肚子回去？”
“錢姨，真不用，我又不和你客氣……”說罷，趙婉婉就幾步小跑出了院門，然後汽車發動的聲音就傳來了。
錢瑜拉過張源：“趕緊的，帶着你婉婉姐到外面，先把羊肉買了！”
張源躥了出來，不客氣地拉開副駕就坐了上去。
“哎呀，真不用在這喫飯的！”
“那你帶我上街一趟……”
“也不用買羊肉……”
“我們自己喫。”
趙婉婉知道張源在說謊，但她破不了這句話。
到了街上，張源看到了大集上的露天小喫，對趙婉婉說道：“當年我上高中的時候，和同學來喫過幾次，味道還行……”
這種露天的爐竈，味足量大，就是衛生狀況無法保證。
趙婉婉卻停下了車，對張源說道：“正好我也沒喫過，咱們中午就在這邊對付一下吧。”
張源有些遲疑：“我回去怕是要被揍……”
趙婉婉卻笑了：“你怕啥？你不說我不說，他們都不知道。走吧！”說罷，她就覷了一個空地，把車停下了。
張源拉開車門，也下來了。
路邊依舊有積雪，但簡陋的桌凳卻挺乾淨利索。
夫妻檔的小喫攤早就瞄上了趙婉婉和張源，見到兩個人下來，就猜到這是小年輕無聊來街上懷念過去了。
果然，兩個人坐在了自家爐竈後面的小桌子旁邊。
“兩碗羊肉湯，一盤炒雞蛋，再來一碗燉豆腐，一個炒白菜。”
“燒餅要麼？”
“來倆！”
張源點完菜之後就坐了回來，趙婉婉一邊打量着這個街一邊說道：“之前我還從沒喫過呢。”
張源有些遺憾地說道：“恐怕過幾年就看不見了。”
隨着經濟的發展，這種夫妻檔的街邊爐竈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了，或者說，搬進了路邊的房子裏。
但進了房子裏的竈臺，就沒有之前的味道了。
羊肉湯很快就端了上來，趙婉婉打量了一下碗邊，還算乾淨。
張源把一次性的筷子掰開，遞給了她。
趙婉婉接過，忽然對張源說道：“你說我今兒和你在這邊喫飯，會不會上微博？”
張源看了看四周，實在不像有狗仔隊出現的樣子。
“有點難吧，畢竟是鄉下地方，又下了雪。”
“那咱們等等看吧。要是真的上了微博，你咋辦？”
“我還能咋辦？趁機給我們石塘的路邊攤做個廣告唄。”說罷，張源就掏出手機，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片。
拍完照片，張源一下子就記起，這不就是後世的“手機先喫”麼？
看着滾燙的豆腐上來，張源嘴裏哼了一句：“吃了鹹菜滾豆腐……”
趙婉婉接了一句：“皇帝老子不及吾……”
兩個人相識一笑，趕緊喫起了飯。
前面掌竈的夫妻兩個正笑眯眯地翻動着鍋，同時和周圍的人大聲地說笑。
建康，天源。
陳如松看着眼前的照片，滿心的不解。
“這哪裏的狗仔？不記打啊！”
張源和趙婉婉的照片已經被髮出來了，有圖有真相。
“陳總，怎麼辦？”
陳如松很是淡定：“不要去管！”現在還沒到任性的時候，先把人氣攢起來再說。
但他說歸說，也不能真的放任不管，所以張源一個燒餅沒喫完，就收到了陳如松的短信。
“張總，我在微博上看到您喫燒餅了。”
張源看着坐在對面的趙婉婉，她還在小心翼翼地喝着羊肉湯，生怕不小心滴落到自己的羽絨服上。
他再次往周圍看了看，一水兒的鄉下人打扮，都是逛街的，並沒有什麼特別出挑的人能夠讓他認出不同來，看來狗仔的鬥爭經驗也是很豐富的了。
“還真行……”張源搖頭自語道，然後又狠狠咬了一口燒餅。
一個未婚的張源，可比一個已婚的張源話題性強多了。
不到一個小時，點贊和轉發的數量就上升到了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
喫完飯之後，趙婉婉就催着張源回去了，張源趴在車窗上說道：“婉婉姐，你可能要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