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行了吧?”錢瑜還是站了起來,去給這兩個人燒開水去了。
酒店裏還有茶葉,錢瑜猶豫了一下,覺得等會還是給這倆人泡一點吧,都說喝茶可以解酒,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喝上一點應該沒壞處。
此時的張雲天和張源父子兩個都坐的很穩當,沒有絲毫醉酒的樣子。
“爸,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會裝醉啊!”
“你不一樣麼?”
“我是想睡覺了!”張源是覺得今晚的酒局有點熬人了,想早點擺脫。
張雲天說道:“今晚的空氣有點奇怪,我總覺得老郭可能要完!”
錢瑜已經回來了,聽到張雲天這話就接了過來:“他要完?”但想了幾秒鐘之後就反應了過來:“照我說,也不能照我說,就是全市的人都覺得老郭不能接着幹了。要是兒子今年不捐錢還則罷了,他老郭還能幹上幾年;今年這個錢一捐,他老郭就得收拾鋪蓋捲走人了!”
普羅大衆對一些事情的看法出奇一致的時候,那就說明這個事情就極有可能朝着這個方向發展了。
但張雲天嘴裏卻又冒出來了另外一句:“剛剛你看見沒?是老餘扶着老郭上樓的,現在說不定也在說話!”
張源有些不確定:“郭校長酒量怎麼樣?”
“我這麼說吧,今晚雖然都放得開,但老郭就真傻麼?他不多喝點,怎麼套出那幾個領導對他的態度?喝多了的時候,那態度就會不自然地流露出來了;他喝得越醉,那對方就會越放肆!”
錢瑜沒和幾個男人一桌,沒見到當時的狀況,她看了看兒子,就看到張源眉頭微微皺在了一起:“好像幾個領導是有點居高臨下了!”
“是吧?我覺得你也看出來了!老郭一個高中校長,主動敬酒還能不值當副市長喝掉一杯?從副市長喝掉半杯酒的時候,老郭就開始醉了。”
另外一個房間裏,郭昌果然也站得很穩。
“老餘!坐,咱們喝點茶聊一會。”
餘長河顯然也有這個思想準備,今晚也就吳道輔可以淡定了。
他用電熱水壺接了點水,放着燒了起來,然後就回到沙發這邊,郭昌遞給了他一支香菸,餘長河用火機給兩個人把煙都點上,疲憊立刻襲來。
“人家張雲天生了個好兒子啊!”郭昌噴着煙霧,發出了一聲感慨。
這沒辦法,幾個相熟之人,還沒有誰的子女能超過了張源去——就是吳雪也超不過!
但餘長河不但心,因爲他這個位置只是看着還不錯——不錯而已——但實際卻沒有實權,要拿也是拿郭昌。
“都是消尖了腦袋想去市裏面,但我覺得這次可能會調一個副局長來當這個校長。”
“那郭校長,你得趕緊準備一下才行啊!凡事都未必沒有轉機!”
“我也是這麼想的!老餘,我告訴你,這個校長,早晚是張雲天的!我在當然沒問題,但要是把我拿下來,除了張雲天,誰都坐不穩!”
這個話餘長河也是信的,但他其實也不指望能坐到郭昌現在的位置上,他背後的關係沒那麼硬,這輩子估計也就是個副職了。
但郭昌馬上又說了另外一句話:“老餘,咱們得做好準備了!要是上面有人來查,那就看咱們能不能頂得住了!”
餘長河淡然一笑,心裏想道,我不過是個副職,拿的還沒有你手指縫裏漏出來的多,我擔心個什麼?
看着餘長河不以爲然的表情,郭昌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大頭自然是郭昌拿,但第二大的卻不是餘長河拿,而是會計賈枋,餘長河拿得還沒賈枋多。
所以餘長河覺得,即便是出事,那也是個頭大的頂着。
水燒開了,餘長河過去拆了袋泡茶,給兩個人都泡上,然後端了過來。
郭昌吹了吹上面的熱氣,覺得還是無法下嘴。
“你和老張老吳的關係,是從什麼時候變差的可還有印象?”
餘長河也有點奇怪:“我也忘記了,已經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爲什麼!”
郭昌聽到這話都要笑了:“你家餘諮還真行!這麼大的事情瞞你這個老子瞞得死死的!”
這些年從餘長河的表現看來,他也確實不像知道的樣子——郭昌一度都以爲餘長河的臉皮功夫修煉到家了。
餘長河有些不好的預感:“郭校長,我怎麼感覺這裏面有大事?”
“這裏面當然有大事了!你一個副校長,被老張老吳聯手架空,你就沒琢磨琢磨爲什麼?難道是因爲老張想上位?還是這兩個人都想上位?”
“這和餘諮有什麼關係?”
2004年的高考志願還是2B鉛筆塗卡,動手改一下不是很難。
但餘長河就很納悶,爲什麼這麼多年來沒人和自己提過這件事情?
彷彿是看出來了他的疑惑,郭昌就開口道:“我們都以爲餘諮和你說了!大家畢竟還是一起工作的,表面的和諧還是要維持一下,所以,我也就有點縱容老張和老吳兩個對付你了。畢竟這個事情你家餘諮太不厚道了!”
聽完郭昌的話,餘長河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也是最危險的人物之一了。
張源現在可是有着省裏的關係,到時候查郭昌的時候打個招呼,那市裏面的人估計就一起給辦了。
“所以啊,咱們就是串在一起的螞蚱,誰都跑不了嘍!”郭昌說完,終於忍住燙喝了一口茶水,但也沒敢大口。
“小兔崽子!”餘長河恨恨地來了一句。
這幾乎就是個無解的難題,如果說郭昌只是稍微撈一點,那估計張雲天和張源還能放他一馬——但自己這邊可是完全沒有理由去放過的。
父債子還,子債父也要還!
陪着郭昌喝了一杯茶,餘長河纔出來。
雖然這個時候去追究餘諮已經沒有意義了,但餘長河回去之後還是撥通了電話把餘諮臭罵了一通。
餘諮也沒睡,他剛剛回到家不久,正和楠楠一起喫着下班後從烘焙店買的小蛋糕。
晚上的蛋糕有比較大的折扣,但口味卻沒有太大的折扣,很划算。
看到餘長河的電話號碼,餘諮有些意外——他一向都是和老媽聯繫的,老爸的號碼基本就是個擺設。
“你個兔崽子,瞞得你爹好苦啊!你說,你是不是當年改了張源和吳雪的志願?”
餘諮心裏一涼,塵封已久的事情終究還是沒有真的畫上句號。
但他卻依舊嘴硬:“說我改他們的志願,有證據麼?這可不能紅口白牙憑空捏造!”
“我就問你,需要證據麼?”
餘諮也無語了,的確不需要證據,而且現在張雲天想要收拾他老子,也不會拿這個事情當藉口——他在燕京買的房子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回頭看了一眼楠楠,自己的小女友沒有在喫蛋糕,而是在等着他一起。餘諮心裏忽然升起了極大的無力感,眼前的一切彷彿就是一場泡沫組成的畫面,泡沫馬上就要破碎,這一切也都要消失。
“爸,是不是張雲天那邊要找茬了?”
“張雲天是你叫的麼?”餘長河的肺都要氣炸了,他從沒想過兒子會如此張狂。
“那還要我叫他什麼?咱們兩家的關係不可能再修復了!吳道輔現在就在盯着你的位置!”
“現在你聰明瞭啊?你早幹什麼去了?”
餘諮答不出來,這事已經沒得緩解了。
另外一邊的郭昌,則給自己又續了一杯水,在這冬末春初的時候,依舊很冷。
雖然酒店的房間裏都有暖氣,但喝上一杯熱水,身上還是暖暖的。
送走了餘長河之後,郭昌就給賈枋打了個電話。
“哎,老賈!今兒的風向有點不對勁了!咱們可能要出事!”
賈枋也有些慌:“郭校長,是出什麼事了麼?”
“還沒出!但我感覺快出了!所以,得趕緊做出決斷!時間緊,我就先在電話裏和你說了!”
“您說!”
“是這樣,張源和吳雪考上江大的時候,餘諮偷改這倆人志願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啊!”賈枋的回答無比自然,這就更讓郭昌搖頭了,果然是燈下黑,所有人都瞞着餘長河兩口子。
“今兒我把這個事情和老餘講了,他現在估計在罵餘諮!但你不能閒着,我今兒和他說了,咱們可是串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你多準備點錢,等我們回去之後,你就給他送去!”
“郭校長,您的意思是……”賈枋覺得自己隱隱把住了郭昌的脈,但還想再確定一下。
郭昌的臉上顯出了幾分狠辣和果決:“回頭我和市裏面打個招呼,咱們先把老餘推出去頂着!他手裏要是沒幾個錢,那怎麼能說得過去?到時候咱們總算能多撐一段時間,到時候再想轍吧,我覺得老餘出去了,那也算有個交待了。”
“他不會把咱們也供出去了吧?”賈枋有點不放心,就像郭昌剛剛講得一樣,現在三個人可是串在一起的螞蚱。
“我今天和他提了餘諮改志願的事情,他就不會往咱們這邊琢磨了!他只是以爲是張雲天父子乾的,你趕緊準備一下,不能少了,起碼得八十萬!”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