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羣芳招呼老闆又給送了一碗豆汁兒，又搭配上焦圈，地道的老燕京人喫法。
小齊陸手裏拿着啃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包子，小嘴兒一動一動的，眼睛一直黏在孫井澤身上，他覺得這個長輩有點嚇人，特別是後槽牙，在咬東西的時候好像非常用力，帶得他的後槽牙也開始使勁了。
旁邊的詹鋼停下了筷子，警惕地看着孫井澤身後的人，這幾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同行，身手肯定不錯。
高羣芳則淡定地給兒子擦着嘴角的食物殘渣，也不催促。
昨晚的事情剛剛安欣都和她說了，她沒想到大哥竟然來了這麼一手。
孫井澤能不能再湊出來三億？高羣芳表示懷疑。但她琢磨着大哥肯定是知道的，這就是在刁難孫井澤。
看着孫井澤狼狽的樣子，高羣芳努力忍住，眼裏全是兒子。
齊玉霄手上沒閒着，伸筷子就給孫井澤夾了點鹹菜絲兒：“孫哥，這家店是真不錯！這小鹹菜對味兒！”
孫井澤心中鬱悶，看着張源和齊玉霄，滿腦子就三個字：“狗日的”。
但張源同樣不動聲色，喫着手裏的包子，又喝了幾口稀飯，夾了幾根鹹菜絲來下飯，喫完之後，摸了摸肚子，滿足地說道：“飽了！”
小齊陸聽到張源的話之後，馬上把包子放下：“我也飽了！”
高羣芳用筷子尾巴輕輕敲了一下兒子的小腦袋：“剛剛是怎麼說的？是誰說自己能喫完的？不許浪費！”
小齊陸馬上把衣服一掀，露出了圓滾滾的肚皮：“我真飽了，媽，你看，西瓜熟了！”自己又摩挲了兩下，發出嘿嘿的傻笑聲。
張源說道：“來，讓二爸看看，是不是真熟了！”
小齊陸趕緊過去了，躲到張源那邊去就不用接着吃了。
張源伸手輕輕彈了一下，說道：“嗯，真熟了！”
小齊陸馬上又轉向了安欣，安欣忍住笑，也輕輕彈了一下：“熟了！”
輪了一圈之後，孫井澤開口了：“寶寶，讓伯伯也彈一下。”
小齊陸有些遲疑，這個人讓他有點害怕，但齊玉霄說道：“兒子，讓你孫伯伯也彈一下，他最能看出來西瓜熟沒熟了。”
小傢伙猶猶豫豫地過去了，孫井澤伸出右手，手指來回曲伸了幾下，關節也發出咔嚓的聲音。
齊玉霄面色不善地看着孫井澤，這傢伙要真敢下重手，那這次就一定得讓他好看！這就不是三個億的事情了。
孫井澤拇指中指併攏，，關節處開始泛白，這是要發力的前兆，在往那個小小圓圓的肚皮上彈之前，他忽然感覺到周圍安靜異常。
擡頭一看，齊玉霄高羣芳張源安欣都在看着他，這要真的發了力，中午之前他就得成四九城的大笑話。
終於，孫井澤輕輕蹭了一下小齊陸的肚皮，也說道：“嗯，真熟了！”
小傢伙開心地笑了起來，把衣服往下一拽，就躥到了高羣芳的身後，努力往媽媽的背上爬着，兩隻眼睛卻還在掃描着衆人。
孫井澤把碗筷往前一推，對張源說道：“今天這頓早飯我請，改日我到建康再蹭張總的酒吧。”
齊玉霄說道：“孫哥，你這算盤打得也太響了！”
孫井澤雙手一攤：“那沒辦法，哥哥我也窮了，能省一分是一分。”
張源起身了：“那玉霄，孫哥，我就先過去部裏了。”
“路上慢點啊！”齊玉霄簡單地叮囑了一句，孫井澤沒有說話，而是面色陰沉地看着張源，一直到張源上車離開。
等到張源離開之後，孫井澤決定敲打一下齊玉霄。
事情的輕重他分得清，張源是站在前面不假，但後面還是老齊家在支撐着！
但他還沒開口，齊玉霄就先說道：“孫哥，有個事情得找你幫個忙。”
“什麼事？”孫井澤的臉幾乎可以陰沉到滴下水來了。
“我聽說宋玉在國外的生活費是我給的，你能幫我留意一下是從哪邊出來的麼？”齊玉霄的話一出來，高羣芳就放心了，老公還是自己的，宋玉那邊連個“緋聞”都甭想了。
齊玉霄給她打了個手勢，讓她帶着兒子先走，高羣芳會意，接下來的談話可能不會那麼愉快，甚至可以說是劍拔弩張，兒子不能留在這裏。
孫井澤也覺得不能在小孩兒面前發火，這不爺們！
等到高羣芳帶着小齊陸離開之後，他就開口了：“齊老三！我TM真想啐你一臉！狗東西，還算計到老子頭上了！”
孫井澤一拳就打在了齊玉霄的臉上，恨恨地說出了那句最想說的話：“狗日的，什麼東西！”
齊玉霄正了正身形，用食指揩了一下嘴角，好像有點紅色的東西出現，他陰惻惻地看着孫井澤，手也往衣服裏面的口袋伸去；旁邊孫井澤的幾個保鏢嚇壞了，以爲齊玉霄要掏傢伙了，便一起往前幾步。
沒想到齊玉霄掏出的是一方手帕，他擦了擦嘴角，對孫井澤說道：“孫哥，回去算算這一下多少錢吧。”
“齊老三，我發現你自打有了兒子，整個人都慫了啊！”孫井澤話裏的威脅語氣十分明顯了。
齊玉霄卻笑了：“行啊孫哥，就衝您這句話，加倍！另外我得讓你知道知道，將來你哪兒都去不了，你就喜歡咱們祖國的大好河山！”
他把手帕往地上一丟，風兒出來，這方沾染了紅色的白手帕就順着風在地上狂奔，pia地一下就貼在了牆上，又緩緩滑落。
“我本來該把手帕扔你臉上，但有句話你說得對，我慫了！”齊玉霄看着周圍的保鏢，冷冷一笑，轉身離開。
春天的陽光灑下來，孫井澤感受不到溫度；齊玉霄的話他能懂，《血色浪漫》裏鍾躍民曾經講過基督山伯爵的故事，法國貴族在決鬥之前就喜歡往對手臉上扔白手絹。
這手帕是沒扔在自己臉上，但孫井澤絕不會認爲齊玉霄慫了，齊家三兄弟能在人前動手的只有老二齊楚瀚，這小子也早就被齊志全給扔到部隊裏去了。
剩下的老大老三，動手能力也都在及格線上，但這倆人都比較“陰”，或者說有什麼事情都不會親自動手。
早餐鋪子的老闆早就躲了進去，神仙打架的時候還是不要往前湊，免得遭殃，一直到孫井澤上車離開了纔敢收拾殘局。
“了不得！敢打齊老三！這回四九城要熱鬧了！”老闆娘小心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
老闆則說道：“熱鬧也就一會兒的事情！回頭肯定有人說合，你看好吧！”
張源還在路上，沒有得到齊玉霄的信兒，但齊凌雲知道了。
聽到孫井澤竟然敢威脅自己的侄子，齊凌雲怒極而笑：“行！不枉我從他兜裏扒拉了三個億出來！”
“大哥，我得讓姓孫的心裏有點數。”
“你急什麼？你要是真想讓他心裏有數，就想想張源！”
張源當初把桌子掀了，後面他都不用表態黃坤和石林川就被拿下了，關鍵這小子不領情別人都不能讓他領情，到現在江大都找不到臺階下。
要是在官場上，齊凌雲知道這可能是隱患；但在四九城的紈絝圈子裏，這都不用帶可能，這就完全不用在意，沒臺階就是沒臺階，收拾了就是收拾了，無傷大雅。
齊玉霄說道：“我知道！我心裏有數了。”
他沒有回去，而是站在海子邊吹風，張源該到教育部了吧？這次要是不讓你姓孫的好看，老子的姓就倒過來寫！
上午九點半，張源到了教育部。
在門口登記了一下，張源很順利地就進來了，工作人員顯然知道今天他會過來。
“梁部·長在麼？”張源見到了孫井澤，心裏其實有數，但還是隨口問了一句。
接待他的女工作人員微笑道：“今天接待您的是曹廷曹部·長。”
“那麻煩曹部·長了。”
“張總太客氣了！”
往辦公大樓走的路上，安欣低聲和張源說道：“羣芳剛剛和我說齊玉霄還沒回去。”
張源點點頭，這肯定和孫井澤脫不了干係！這老小子今兒是來者不善啊！掏別人錢的時候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掏自己的錢就要喫人了！
他不在現場，但能想象。
進了辦公大樓，張源正準備找電梯，就聽到旁邊的工作人員說道：“前面就是曹部·長了。”
張源趕緊上前幾步，握住了曹廷的手：“多有打擾，多有打擾！”
曹部·長五十出頭的樣子，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文質彬彬。
“張總說哪裏話！能有張總助力義務教育，我們都是非常感動的。”
“不過是爲國家略盡綿薄之力。”
“張總這邊請。”
“曹部·長請。”
兩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樑東昇，這個人就像沒有參與過這件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