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源和郭成康的聊天不會太久，剛剛飯桌上的氣氛已經到了。
倒不是說一頓飯就能決定郭成康是否可以入職，但他之前在東芝的確做得挺不錯，筆電業務的下滑只能算成東芝“獲咎於天”、“非戰之罪”，海鷗現在欣欣向榮，張源是有機會在筆電行業再掀起一股風浪的。
到了包廂裏，丁雷就聽到張源和郭成康在研究紅燒肉的做法了。
“我喜歡用醬油上色，做出來味道也還可以。”
“我覺得用冰糖好一些。”
“用冰糖是好，但我不會炒糖色啊！”
丁雷笑道：“那張總你還是用醬油吧，記得不要多放。我剛開始做紅燒肉的時候才發現，這老抽上色怎麼就能這麼強勁呢？”
“收汁的時候發現的吧？”張源這句話一問出來，桌子上的人都笑了，看來放多醬油的不止一人。
賓主盡歡，丁雷不打算再讓飯局往下，再往下會破壞了眼前的和諧氣氛。
“那咱們就走唄！張總，這還剩幾瓶茅臺，我就兜着走了啊！”
張源左看右看，沒見到豬肉，很是遺憾：“明年來找你要火腿！”
丁雷大笑，和程宇先離開，郭成康和張源握手，目送着張源上了車之後才走。
“看來就是他了吧？”
張源點點頭：“就他了！等過幾天再聊聊，看看他對海鷗筆電業務的規劃怎麼樣。”
安欣還是有些遺憾：“要是能把東芝的筆電業務都拿下就好了。”
張源握着她的手，說道：“不一定是好事！就像諾基亞和摩托羅拉，這兩個昔日巨頭的底子還在，但就是沒有公司願意去收購。”
從安卓和IOS興起的時候，這兩家公司的手機業務就開始下滑——儘管摩托羅拉也開始轉入安卓陣營，但這愈發驗證了另外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真的被時代拋棄了。
張源不會和時代對着幹，人他要，但牌子他不打算要了。
郭成康在回家的路上就給好幾個下屬打了電話：“明天上午抽個時間喝個咖啡，今天我拿到新豆子了。”
張源和安欣回去之後，大家的晚飯也都喫完了，吳雪一臉鬱悶，其他人則笑逐顏開。
“怎麼了這是？汪博惹你了？來來來，孃家人替你出頭了！”
張源擼了擼袖子，就把馬雯雯推前面去了。
吳雪鄙視道：“我還真以爲你要動手呢。”
“咋了這是？我看你這表情有點格格不入啊？”
羅雨搶着說道：“吳大小姐今天晚上喫到了正宗的西湖醋魚，哈哈哈哈。”
張源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吳雪更鬱悶了：“果然還是傳說中的美食最好喫。”
“你現在領悟也不晚啊！”張源伸手試了一下，天空依舊在下毛毛雨，在昏黃的燈下，讓一切都變得潮溼起來。
“衛國，有爐子沒？”
“有啊！我和娟兒去年就躲在這裏烤火的，還有花生紅薯什麼的。”
“那趕緊的，我得再烤一點東西。”
馬雯雯奇道：“老張，你這出去摟席都沒喫飽啊？你這虧大了啊！”
張源說道：“你是不知道，今兒我那邊的飯桌上也有西湖醋魚！”
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張源就說道：“衛國，放在廊下吧，這個路子要是進了房間，估計冷氣都要浪費了。”
半山腰的小院剛剛好，氣溫比較適中，有個爐子在旁邊也不會太熱，還可以除溼。
姜衛國把爐子放在廊下，張源就去搬了小桌子和小椅子，準備舒舒服服地坐一會兒。
羅雨覺得有趣，想要坐過去蹭點“自助”，被安欣給拽住了。
“不是，安安，這還要談公司的事情啊？”
安欣朝着張源旁邊努努嘴，說道：“今晚有好戲看，咱們在旁邊聽着就好了。”
“什麼好戲？”羅雨一臉懵。
“等下咱們坐在靠外面一點的位置，今晚給你上一課！”
羅雨嘟囔着：“什麼就又上一課了？我知道，你怕我搶了張源的花生和紅薯。”
安欣沒忍住，看着沒人留意這邊，就伸手打了一下羅雨的屁股，動作不大，聲音很小。
羅雨朝安欣做了個鬼臉，就聽到安欣問道：“衛國，還能有個爐子麼？這一個爐子周圍也坐不下咱們這麼多的人啊。”
張源忙說道：“這個爐子給你，我等下就蹭點花生就好了。”
羅雨高高興興地坐了過去，張源便往旁邊挪了挪。
爐火極好，在雨夜中散發出強大的威力，把花生殼給烤到爆裂聲陣陣。
羅雨則盯着烤紅薯，這個東西大，耐烤，她要盯緊了，不能等烤好了就被安欣給順了。
安欣低聲對她說道：“你可聽說過《夜航船》？”
羅雨一臉懵：“什麼船？”
“之前交通不發達，江南很多舉子進京趕考都會乘船，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之際，他們便會在船艙中閒聊。”
“聊什麼？”
“這你問到點子上了！最難的就是這裏了！這些人需要博覽古今，涉獵廣泛，在夜航船中一定要跟得上節奏的變化；可能上一句還在聊龍井蝦仁，下一句就到了皇上茶杯裏的旗槍，再下一句就到了邊關戰事。”
羅雨問道：“那要是跟不上思路呢？”
安欣攤攤手：“那就不是一類人。”
羅雨嚇了一大跳：“值當的麼？”
“那個時候值當的；再過幾年，來這裏的人就得換好幾個，你會發現更值當的。”安欣低聲說道：“等回到建康，你就和我一道兒看點書，將來也好拿捏一下夫君。”
“那今晚的開頭肯定是西湖醋魚了？”
“你猜得到開頭但你猜不到結尾。”
羅雨終於發現這羣人都是學霸級的存在，包括還在哄着兒子的王娟，雖然她的重心一直在兒子身上，但還是可以時不時地插上幾句話。
張源他們從西湖醋魚聊到了海釣，從魚鉤聊到了拋錨起錨，又聊到了海上戰爭以及工業革命，兜兜轉轉聊到了近年來的科技發展。
羅雨在旁邊和安欣說道：“開頭可以，後面我就跟不上了，只知道一個大概，這羣傢伙都聊細節啊！”
魏陽一邊剝着花生一邊說道：“我就是沒想到老張你能進軍通訊領域，還收購了一個CPU，當年在自習室裏你解題的時候就震驚到我了……”魏陽看了一眼安欣，心虛到聲音都小了。
安欣笑盈盈的，魏陽是什麼背景她早就知道了，那個時候邱雪娜可還在江大呢。
汪博趕緊轉移了話題：“你沒想到吧？我都沒想到！這貨不聲不響就轉戰領域了，但你的那個CPU現在做到什麼程度了？我總是替你擔心，萬一你的技術領先了，臺積電不給你代工怎麼辦？”
張源笑道：“要是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會在歷史書上有個名字的！”
會有麼？張源覺得可能性非常大。
今年Tegra就要試水，張源投了那麼多錢，不能讓它打水漂，而一旦他真的做出了成績，歐美都會坐立不安。
名義上海鷗還是一家英國公司，但這個名義也是一把雙刃劍，老美不太好出面去制裁，畢竟同英國的關係擺在那裏；但要是真的制裁了，華夏同樣不好替張源出頭，畢竟制裁的是一家英國公司。
張源算着川建國的任期，覺得距離被制裁的日子好像真的不多了。
汪博忽然叫道：“我靠！你不會真的在想被制裁吧？”
張源很認真地說道：“別說，我還真有資格了……”
“奧觀海第二任纔開始，感覺他還可以啊。”姜衛國都找不到理由。
張源說道：“可能是下一任，也可能是下下任，具體要看咱們國家的發展。咱們已經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了，中美之間的差距會在之後的幾年中被不斷縮小，貿易大戰隨時都可能被開啓。”
羅雨聽到了，對安欣說道：“真的假的？別是神聊吧？”
安欣卻說道：“我覺得不是。但衛國也提醒了咱們，那就是奧觀海的任期內，可能還會相對平穩，我們還有四年左右的轉型期，不能錯過這個黃金的下車時間。”
羅雨有些愁：“航母調頭啊？我這不管事兒的都知道難度極大。”
安欣說道：“航母調頭？這個形容詞挺好。話說你知道現在航母的採用什麼彈射方式？”
羅雨要抓狂了：“安安你故意的是吧？”
安欣笑道：“不逗你了！回去之後，我得和家裏商量一下調頭的事情了。”
姜衛國那邊則在想着產業轉型的事情了：“我這邊是做茶葉咖啡的，進出口也在上漲，萬一真的給我來一下，我還真受不了。”
期未考試都在進行中，蔡鵬眼看着就要回建康了；這次臨安行張磊也沒過來，三個人散夥勢在必行。
老婆孩子就在旁邊，這種陰雨天能和好友聚在一起小酌閒聊就讓姜衛國非常知足，但這種看似平常的生活卻需要極大的財力來支撐，否則他就只能滾回鄉下自斟自飲，爲孩子的奶粉尿布發愁。
張源說道：“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真到了那一天，咱們肯定能先想到辦法過關。”
羅雨在旁邊小聲說道：“安安，紅薯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