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覺得很奇怪,如果林葉是故意爲之,那他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林葉。
他知道林葉的本事,過目不忘的能力陸綱也有。
他也看到了林葉的有意在那名單上瞥了一眼,這本就是他希望出現的事。
不然的話,他爲何要把那名單從盒子裏取出來。
他可沒指望林葉真的會把名單留下來,然後大張旗鼓的除掉那些御凌衛的人。
可他指望着的是林葉悄悄的幹掉那些人......
只要林葉把這個事幹了,那就是禍根。
哪怕現在陛下不會把林葉怎麼樣,將來這就是一筆賬,早晚都會拿出來說。
殺御凌衛的人,陛下不想計較的時候,那這連個屁都不算,陛下想計較的時候,這就是抄家滅門的大事。
就比如現在的御凌衛。
御凌衛當初對待那些皇族中人是什麼態度,陛下難道真的是不知道,是現在才知道?
不,陛下只是當時不想計較而已。
陛下想計較的時候,御凌衛因此而死的人,絕對是那些被處死皇族之人的百倍。
所以陸綱就是想給林葉挖一個坑,這個坑很深,最起碼要到幾年後纔會讓這個坑的作用發揮出來。
然而,陸綱明明看到林葉有一隻腳都已經踩進坑裏了,爲何沒進去?
就在他發愁的時候,手下人進來,壓低聲音和他說了些什麼。
聽完後,陸綱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手下人向他稟告了林葉在武凌衛裏處置的手段,陸綱又怎麼可能會毫無反應。
“毒。”
陸綱自言自語了一聲。
他大概想不到,在不久之前,林葉對他的評語也是同樣的一個字。
可是啊,如果官場是窮山惡水,那陸綱就是在這窮山惡水中周旋了許久的老毒物。
林葉呢,不過是個少年郎。
“林葉不死......必是大患。”
陸綱又自言自語了一聲。
因爲他挖的這個坑被林葉看出來了,以林葉那種性格,不可能不報復他。
一想到這,陸綱就覺得頭疼。
怎麼才能除掉林葉?
如果把林葉幹掉的話,陛下說不定還不得不把御凌衛重新重視起來。
因爲陛下的最終目標,還是北野王拓跋烈。
這個世上,不是親人,但最互相瞭解的兩個人,必然是陛下和拓跋烈。
陸綱很清楚,陛下爲什麼要對拓跋烈那麼不放心,換做是陸綱的話,他也不會放心。
因爲當初陛下啓用拓跋烈,將希望都寄託在拓跋烈身上的時候,拓跋烈曾經猶豫過。
誰都知道,是大將軍劉疾弓帶着他的部下,以寡敵衆,死死守住皇宮,最終等來了拓跋烈的援兵,陛下才坐穩皇位。
那一戰,都說拓跋烈力挽狂瀾,說是陛下的恩人也不爲過。
可實際上,如果不是劉疾弓的死戰不退,陛下在拓跋烈來之前就已經被叛軍殺了。
拓跋烈不是不能及時趕到,而是他觀望了一陣。
就是這短短片刻,就讓陛下看出來此人的心地。
拓跋烈當時觀望了一會
兒,也許在那一刻,他心中格外的搖擺不定。
因爲對於他來說,當時是救陛下,還是與叛軍一起攻入皇宮,可能得到的封賞不會相差太多。
而且,看起來當時叛軍勢力龐大,那是許多大家族聯手推動的事。
拓跋烈的內心之中,其實對這些大家族充滿懼意。
他出身尋常,平日裏就被那些大家族出身的人欺壓。
說他心裏有恨不假,可有懼也是真的。
在那搖擺的時候,是什麼打動了他?
還是劉疾弓。
因爲劉疾弓不但死守,還帶死士衝開了歌陵城門,迎接拓跋烈進城。
對拓跋烈的懷疑,陛下可不是隨隨便便毫無根據。
就如同陛下爲何要除掉他的那些親弟弟......
在陛下最危險,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的弟弟們可沒有一個站出來的。
親弟弟們在叛軍圍困皇宮的時候,劉疾弓浴血奮戰的時候,在陛下數次派人請他們帶家丁部衆對抗叛軍的時候,他們都是一動不動。
他們大抵還會盼着陛下死吧,因爲那些叛軍背後的大家族,可不敢自立爲帝。
他們終究要推舉出來一個人成爲新皇,所以這些王爺們,個個都覺得自己有機會。
陛下容忍到了最後的那位成郡王謝拂蘭,也是在拓跋烈已經控制大局的情況下,才帶着家丁揮舞着兵器,一臉惶恐和忠義的趕來。
所以他死在最後。
陛下殺他們的順序,也不是毫無道理。
陛下要報仇,要出氣,也都是有順序的。
而陛下的殺心,源自於陛下的寒心。
這些事,人們都習慣都習慣性的忘了,而把陛下殺他們的事故意放大。
因爲他們都清楚,在那個危亡時刻,他們也做不到如劉疾弓那樣不顧生死。
這正是此時醒悟過來的陸綱,最害怕的地方。
因爲御凌衛欺辱皇族,這是仗勢,仗着天子的勢,一旦天子沒有勢的時候,如多年前被叛軍圍攻一樣,那麼御凌衛大概也不會誓死保護天子吧。
陛下懷疑的,就不會放過。
陸綱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他怕的不是林葉,從來都不是。
他怕的是天子。
林葉如今如此捧着林葉,就是爲了除掉上一個被天子捧起來的人。
陸綱他自己。
就在這時候,手下人又來報,說是有人求見,也不自報家門,只說有要緊事。
此時陸綱有些風聲鶴唳的感覺,若是平時,這種故弄玄虛的人他早就讓人趕走了。
可是今日,他心念一動,就讓手下人把訪客請了進來。
來人是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倒是有些氣度,不像是個凡夫俗子。
“你是何人?”
陸綱問。
那人俯身行禮:“回鎮撫使大人,草民叫丁北根,不過這名字是個假的。”
陸綱皺眉,沒想到這個人說話,竟是有些沒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