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有人提議允許胥吏參加科舉,朱元璋一口就否決了,說這些胥吏“心術已壞,不許應試”。
洪武年間有小吏揭發官員貪污受賄,朱元璋當場駁回說:“吏胥之於官長,猶子弟之於父兄,下訐其上,有乖名義,不足聽也。”
意思是你個小吏告發上官,等同於子告父弟告兄!
看看,朱元璋對胥吏的恨竟超過了他對貪官的恨!
這也就決定了吏員出身在官場上註定要擡不起頭。
經過文官們一百多年的不懈努力,吏員出身的官員已經逐步被他們從讀卷官、御史等等差遣候選人裏踢了出去。
大夥都表示這種需要有學問、有名望的官員來主持的工作不能讓這些雜流染指。
官吏二途愈發涇渭分明。
官是官,吏是吏!
不管是權利還是名聲都相差甚遠。
像唐伯虎捲入科舉舞弊案後就被安排去浙江當小吏。
唐伯虎這樣傲氣的人自然是“恥不就”。
翰林院這些能選入京師衙門打雜的皁隸大多都身家清白、聰敏好學,心裏大抵還存着多學點學問的心思。
不管怎麼說,多學點本事傍身總沒錯。
日後不管是想改走科舉路子,還是想繼續走吏員晉升路子,必然都大有助益。
隨着學生人數的增加,文哥兒的“小先生”名頭越發響亮。
越是跟着文哥兒晨誦,皁隸們心裏越是驚歎不已。
小神童不愧是小神童,不僅能給人教《聲律發矇》,四書五經竟也講得大差不差!
謝遷注意到文哥兒都快把翰林院的皁隸聚齊了,私底下找文哥兒聊了聊這事兒。
主要是讓文哥兒別因爲翰林院這些皁隸捧着他,就傻乎乎覺得天下胥吏全是好人。
京師各大衙門的胥吏還好,到了地方上有不少胥吏與當地豪強鄉紳相勾連,沒少做欺行霸市、欺上瞞下之事,等閒官員到了地方上都不一定能治住他們。
地方父母官都是異地任職,通常幹個一兩任就離開,哪裏抵得過早已在地方上經營多年的胥吏?
若是官員赴任後沒法駕馭這些人,政令根本出不了府衙!
好的胥吏固然也有不少,可抵不過他們之中有太多的奸邪之輩。
文哥兒如今與底下的皁隸接觸得多,不免會同情他們的境遇,謝遷便把這些事掰開來給他講清楚。
成年人的世界果然很險惡!
和苦哈哈去當地方官一比,他心儀的巡按御史可真是眉清目秀!
當然,當巡按御史也是有風險的,弱雞一點說不準會被地方上的人給謀害了!
這可不行,他還想要長命百歲!
文哥兒下衙回到家,正好碰上歸家休沐的王守仁。他跑上去對王守仁說道:“哥,你什麼時候能教我練騎射!”
王守仁瞅了眼還是個小豆丁的弟弟,問道:“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文哥兒覺得自己的理想既然已經被他爹廣告天下,也不差自己親哥一個。他說道:“我以後要當巡按御史,騎射不好可不行!”
打不過,他總得跑的過吧?
騎射必須好好練!
王守仁聽到文哥兒這麼長遠的打算,不由嘖嘖說道:“你連四書五經都沒讀完,就已經想好自己要當什麼官了?”
文哥兒振振有詞:“立志須趁早!”
王守仁瞅了瞅他那小身板兒,也沒直接拒絕。他說道:“教你也不是不行,我先帶你上馬習慣習慣,等你大幾歲再自己騎。不過你要是害怕的話可不許哭鼻子,省得爹知道了罵我。”
文哥兒一聽,立刻表示自己絕對不會被嚇哭,屁顛屁顛跟着王守仁去偷他爹馬玩。
馬算是非常昂貴的家庭財產,王華當這麼多年官也只養了一匹,當初王守仁偷溜去邊關玩兒就是順走了他爹這匹愛馬!
對於偷騎親爹馬這件事兒,王守仁早就駕輕就熟了。
兄弟倆來到馬廄邊上,文哥兒才發現成年的馬可比他王四歲龐大多了。
見文哥兒瞳孔微震,王守仁挑眉問:“怎麼?害怕了?”
文哥兒立刻道:“纔不怕!”
王守仁便把他拎到了馬背上。
文哥兒的視野頓時變得高遠了許多。
他一開始還有點緊張,見身下的馬兒非常溫順,馬上就不擔心了,好奇地左顧右盼,只覺眼前許久沒有這麼開闊了。
真棒!
王守仁與家裏的馬熟悉得很,對文哥兒說了聲“坐穩了”,便隨意地牽着它往前走了起來。
馬兒一開始走動,坐在馬背上的感覺又大相同!
文哥兒興奮地大放厥詞:“騎馬不難!”
王守仁:?
你小子先能自己上馬再說吧。